和男主同归于尽后

和男主同归于尽后 第47节(1 / 2)

朝华像是要把心里的震撼和惊讶都融进一声叹息里,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不愧是殿下看上的人,这潜力,果真是——”

旋即,她收拾神情,一巴掌落在朝年的后背上,道:“还不快跟上去。”

朝年顿时什么情绪都忘了,他仿佛一下活了过来,欢欢喜喜就要跨出殿前司的大门,朝华在此时又唤了他一声,她撇了下嘴,不情愿地提醒:“做事别没规没矩的,从洄游出来,他便不叫溯侑了,见了面记得唤指挥使。”

第44章

秋末,枫红叶卷,北雁南飞。

一叶扁舟横空,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云海中,小舟上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坐着的朝年想起眼前这位如今官拜指挥使,压过邺都九成五以上的人,不由东看看西瞅瞅,最后仍坐立难安,闲不住地站了起来。

熟人之间不说话,这对朝年来说,简直比去后山挑柴还难受。

“指挥使?”朝年眯着眼去看背光而立的男子,只觉得十年一晃,好似在所有人身上都没留下痕迹,唯独当年那个年少气盛,屡屡以身犯险的少年全然变了个样子。

溯侑转过身来。

朝年的眼睛落在他的脸上,瞳孔有瞬息的收缩。

若是真要说个所以然出来,便是那张脸,那眉眼瑰丽艳盛到极致,近乎已经到了灼人的程度。

可和从前比,他第一眼叫人注意到的并非容貌,而是周身的气质。

十年前的少年再如何伪装,一副天然无辜不设防的模样,也仍会在极少数时被人察觉到外表和内里不合的异样。当年他着一身白衣,似雪般清冷,如今孑然而立,同样的长衣白袍,却有了雪的温和与包容。

那些桀骜的,不驯的,冲动的情绪,在他身上,眼中,再寻不到一分。

十年苦修。

少年已长成。

溯侑朝朝年颔首,姿态并不高傲,也没有一朝得意的忘形,声音如山巅由雪化水的冷泉,有种独特的令人沉迷的质感:“朝年。”

这是还记得。

朝年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身躯,他肩头落下来,心中的惊叹旋即如江潮般袭来:“方才在殿前司,我见你时还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是自己认错了人。”

说完,他朝溯侑比了个厉害的手势,由衷道:“早知道被女郎看重的都是天才,可我真是没想到你十年就能出来,这个速度,都快追上女郎了。”

“你跟我说说,洄游里是什么样子?”朝年颇为好奇地问,又补充道:“进去过的人都不愿再谈这个话题,像避洪水猛兽一样,我每次问朝华,她都要跳起来打人。”

“女郎”这个词一落下,溯侑长指微动,半晌,他看着小舟边雾一样的流云,唇角微动,吐出四个字:“因人而异。”

实际上,指挥使不是那么好当,修为也不是那么容易增长的。

里面水天一色,昼夜难分。

那些日子叫人不堪回首,无数次狼狈逃窜,生死一线,殊死搏斗,那里面,就没有“松懈”两个字可言。

他记不清时间,辨不出季节,大脑在一次又一次的越级战斗中变得麻木,杀红了眼的时候理智全无,却又会在下一刻被抓到四大守卫中的“礼”字守卫前,他便得迅速收拾神情,咬着牙从崩溃的边缘回笼,变得谈吐有礼,笑意得体,风度翩然。

确实,任谁也不想过多回忆那些细节。

朝年仍是惊叹,他啧的一声,道:“朝华那种百毒不侵的心性,都用了三十五年呢。”

溯侑眼尾往上勾着笑了笑,道:“百毒不侵?”

朝年立马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奇怪的是,溯侑仅起了个玩笑似的话头,似笑非笑的四个字,原本还有些凝重的气氛一下轻松下来,拘束感一消失,朝年立马打开了话匣子。

“女郎这些年,可还好?”

“接天机书任务时,当年给你的手册,可有照着做?”

听完朝年源源不绝的赞叹之语,溯侑抬了抬眼,像是顺着他一样往下问,唯有提及“女郎”二字时微不可见地顿了下。

面对那双似乎时时含笑却深不见底的桃花眼,朝年挺了挺脊背,正色道:“你进洄游后没多久,处理完二公子的丧事,女郎便进了密室闭关,两年前才出来。”

“之后女郎在邺都留了半年,剩下一年半在外面完成天机书的任务。”

紧接着,朝年像是想起什么,他朝溯侑挤眉弄眼地笑,一脸看热闹似地道:“我记得当年女郎将你带在身边,竭力培养,悉心教导,时时不离身。”

“现在有人要取代你了。”

溯侑倏而垂眼,视线落在自己手腕处根根分明的细小经络上,一刹那,似乎能听到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进洄游前的担忧,一语成真。

十年苦修,从那位“礼”字守卫处学来的温和,隐忍,不动声色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他不紧不慢地动了下睫,喉结上下滑动着,道:“看来,殿前司要再进一位指挥使了。”

朝年忍着笑问:“如何,紧不紧张?”

溯侑看向他,良久,勾了勾唇,道:“有点。”

外人听着像配合着应景的玩笑话,可唯有溯侑知道,有点,确实是有点。

他一闭眼,便能想到洄游里的十年时间。

他不遗余力释放自身所有潜力,想着早一点,再早一点出来。

因为身边无人,无聒噪的声音,于是他不止一次沉下心来,问自己。

他对薛妤,真的仅仅是还救命之恩,报栽培的人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