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等圣地行动,人族反抗,那日苍琚说的话就成了真。
崤城之战第七日,季庭溇一一传信给诸位圣地传人,妖族世家子弟,人族正派天骄,扶桑树传下旨意,命诸位前往羲和圣地朝见。
一时间,风声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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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妤等人奉诏进羲和是三日后,圣地内晴空万里,这在阴雨绵绵,风声不断的深秋,是个极其难得的好天气。
这一次进圣地的人不多也不少,放眼望去,都是熟面孔。
因为做错了事,不知道将会面临什么,人族那边显得格外沉默些。
圣地传人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走着走着就聚到了一起,九凤和隋家的几个参与进来,想提前从季庭溇这个羲和圣子口里撬出点有用的消息,但季庭溇连连摇头:“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我自己都纳闷呢,那天是君主突然接到了扶桑树的谕旨,指名要谁家的谁进圣地。”
“看我这眼睛下的两团。”他指了指那两点浓郁的乌青:“我心里有底的话,至于把自己逼成这样?”
眼看从他这是问不出什么,九凤心态好,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宽慰自己:“能有什么,顶多就挨几句训,扶桑树是怎样的存在,真要动手对付我们,能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一遭?”
说完,她看向最没可能受训的薛妤和溯侑,视线在后者身上着重停了停:“这才几天,伤就好得差不多了,看来邺都的日子不错。”
“隋家和妖都,怎么就愣是治不了你的伤。
薛妤和溯侑并肩走着,阳光下,她时不时就踩着他的影子,像拥抱一样亲密地叠交在一起。
“伤好了就赶紧回妖都管事,别整天用天攰原身勾薛妤。”九凤记着那天好心没好报的仇,慢悠悠地揭短。
溯侑听不了这样的话,他顿了下脚步,看向她身侧的人:“风商羽,管一管。”
“算了吧。你指望他管楚遥想,还不如指望你管着你家邺都殿下。”
沉泷之将手里的扇子摆弄得一下开一下合,偶尔插嘴两句,也掩盖不了自己紧张的事实:“你们说,扶桑树召见我做什么。”
“你们一个个都是功臣,为除魅做了极大的努力,我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除去的魅只和朝年差不多。这几天想了又想,唯一做过的还算说得过去的事也只有灾祸之后以人族的名义捐了点钱财出去。”
“这点小事,扶桑树能看得上眼?”
说出来,沉泷之自己都不信。
“急什么,一会就见分晓了。”九凤扫了扫羲和内的布景,这是圣地中最庄严肃穆的一个,对外开放的条件极其严苛,除了其他几位圣地传人,基本没有外人进来过。
“还有一件事。”相对于办了错事的人族和无功无过的妖都,圣地传人纵使心中没底,也并不发虚,音灵开口道:“不知这几日诸位忙着清算人族内部世家,可有顾得上看看各家陆陆续续送上门的请帖。”
沈惊时:“可算有人提起,我还以为只有我,在大难不死后,同时收到了四张请柬。”
善殊低低地叹息一声:“还聚在同月,相差却天南地北,万里之遥,来回辗转都不容易。”
“哪来的四张。”季庭溇一边引路,一边侧目,看向薛妤和溯侑:“薛妤双喜临门我是知道的,这事早被隋家传得天下皆知,但凡有点名望的世家都收到了他们十分奢华,镶金又镶钻的请柬,那东西摆着都闪闪发光,不注意都难。”
“还有几家呢?”
“我。”苍琚简单直接,眼皮微掀:“我成婚,日子定在三月十三,初春,那段时间太华景色颇为不错,请诸位前来捧个场。”
风商羽看了看身侧的九凤,春风满面:“我和九凤的事早就定下了,之前一直没时间办一场,这次劫后余生,天下大定,也跟着热闹一下。”
“薛妤女皇登位大典与成婚之礼就在前后两天,定在三月初四初五,苍琚三月十三,九凤和风商羽是二十二。”陆秦道:“这样算下来,整个三月都要在这三家混着过了。”
“一个不许缺,都来。”隋瑾瑜这几天找到了做哥哥最大的乐趣,忙着核算各种提亲的礼,制作请柬,与亲自监工的邺主商议各种礼服细节,力求尽善尽美。
真金白银如流水般花出去。
十天下来,邺主就彻底被这种有钱的魅力所折服。由着隋瑾瑜去请数千名三地最顶尖的绣工,绣最华丽的样式,动辄上千颗明珠,上千匹鲛纱,还要将整座宫殿重新装饰,摆上各种珍藏之物。
听习惯了,也麻木了。
“邺都与妖都这两边是都没问题,但苍琚,太华能不能靠点谱。”季庭溇说得想叹气。
溯侑没去过太华,薛妤看了看他,紧挨着解释:“太华历来神秘,知道得多,又不能朝外泄露天机,但每年都有许多初出茅庐去往人间历练时不小心触犯到规则的年轻人,他们的责罚是等回到太华后再算的。”
溯侑一听就懂了。
就连身为圣地传人的苍琚都有被雷追着劈的时候,更遑论那些涉世未深的圣地古仙,可以想象,整个太华是怎样乌云蔽日,雷霆狂舞的情形。
苍琚冷笑着哼:“好好说话,不靠谱的是太华?”
“等着,我这次一定把这件事谈下来。”
要么一件事别让他知道,也别指望他去做,要么别又让他做事,又让他当哑巴。
这个时候,季庭溇引着他们过了一座云雾缭绕的桥。
到这里,周围已经看不见什么人了,灵气浓郁程度十倍强于外界。
没人接着说话了。
薛妤抬头去看那棵横亘在天地间的巨树,很难想象,居然能有地方可以容纳下那样的庞然大物。它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树,而是一个承载着世间万物的无边国度,每一片绿叶里都似藏着一汪江流,被光团托着吞吐沉浮。
她放出神念,顺着巨树上一根不起眼的枝丫攀伸许久,直入云层深处,也没能窥见尽头。
季庭溇带着他们来到一座由木筑成的古朴宫殿前。
殿外白日点灯,阶梯十九层,一层一印,庄重无比,什么话都不需要说,敬畏之意油然而生。
“圣祖,人已到齐,如何安排,请圣祖示下。”季庭溇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从里面点了点香灰,抹在殿门前的柱子上,吐字谨慎而清晰。
他话音落下后不久,在众人的屏息凝神中,一张四四方方的卷轴如云流般卷开,停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