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国子监门口停下,赶马的侍从撩开帘,“大人,到了。”
柏清珩从有些紊乱的思绪中抽身。
今年八月才举行秋试,答卷全都是国子监细心封存起来,不难找,难得是考生多,虽然阅题是封了名的,但为了公平,也怕有人存了私心,从字迹上动手脚,阅题一直都要重新誊抄。
柏清珩领便是誊抄的事,与他一起的还有礼部侍郎的儿子冯为。
冯为早到,笔墨纸砚样样准备齐全,卷纸干净清白,他却迟迟没动。
屋内烧了炭,柏清珩解开披风递给随行的侍从。
“怎么还不写?”
朝廷给的时限只有三日,在三日内必需要誊抄完,考卷数量不少,时辰紧迫,不能错字少字,非常费心神气力。
冯为愁眉苦脸,“清珩你总算来了,我现下愁苦的很呐。”
柏清珩端坐好,取笔蘸墨,“哦?”
“你是不知道啊,我爹说上头改主意了,誊抄好的答卷不由丞相过目,要亲自呈到陛下面前审阅挑人。”
柏清珩第一个字都没写,顿住了。
“?”
冯为看他也停下来,拍拍他的肩膀,柏清珩笔端的墨被抖了下去,开出一朵墨花。
冯为有些抱怨,“清珩,你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也害怕了。”
“新帝暴戾强硬,喜怒无常,要是我们的字不如眼,活着出了什么错,亦或者没出什么错被他挑错,岂不是小命不保。”
新帝的暴戾作风他自然有所耳闻,但剥开表面来看,新帝并没有虐民生,提携上去的官员,重新挑选的新官员都是好的,人没见过暂且不论,但或许未必如同传闻。
且听人说新帝今年似乎二十都未满一?
柏清珩重新抽了一张新卷纸,又蘸了墨,这次下笔没犹豫。
“尽人事,听天命。”
“认真做好就行,但若是迟迟不动笔,迟了交差的时限,才是真的错了。”
冯为经他这么一说,倒是被开解了。
“也是。”
言罢,他也跟着动手。
柏清珩从国子监出来的时候,已到入夜,周遭街沿的灯笼都亮了起来,他舒展舒展酸疼的手腕。
侍从早回柏府拿了晚间的吃食,现在柏清珩要回私宅送饭,马车驶出国子监,过街沿的时候,听到外头有小贩高声卖兔子的吆喝。
柏清珩撩开帘子看。
看到小摊上笼子里面有很多只兔子,灰的,白的,灰白相间的,其中有一只躲在最后面,啃着小白菜,眼睛红红的。
脑中闪过怀乐红红的眼。
他叫了侍从停下,指着那只在角落里的兔子。
“要了。”
柏清珩把兔子留在马车里,待进去送了吃食,出来的时候,他才将兔子提出来,拿给柏俐君。
“喏,哄人的。”
柏俐君还没有问那来的,什么时候买的,哪买的?
门口已经没有他哥的身影了。
柏俐君把兔子交给怀乐,神秘兮兮凑到她耳边。
“乐儿姐姐,这是我哥特...地给你买的哦。”
兔子晚上都在被人提来提去。
怀乐一抱它,它就舒服地阖上了眼窝在怀乐的怀里。
十七没了,怀乐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又得了一只小兔子,她很开心,点点它的耳朵,笑得很开心。
像是为了弥补逝去的十七,对曾经的十七承诺,她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小兔子似乎有所感应,朝怀乐的掌心蹭了蹭,洁白柔软,看得怀乐心窝窝都软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小兔子酣睡的模样,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幅画面。
有...有一个人看不清脸,也曾经给了她一只兔子。
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好熟悉,是那个梦,她做过的梦。
画面和她曾经梦到的一样,是二哥哥,但是比梦里还要清晰。
他甚至听到了二哥哥的声音,他唤她。
“阿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