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孩子们没见过高头大马,没多会就聚过来一群孩子。胆子大的忍不住去摸马儿的鬃毛……村长发现这头的异常,急忙过来,道:“请问官爷,是路过吗?”他见为首的两名青年男子穿着不俗,玉面如冠,不敢怠慢。
徐雨诚也将目光投过来,眉头紧蹙。年轻点的男孩只觉得面善,可是嫡亲妹婿倒是经常见面,哪里会认不出呢。
他心里一惊,急忙离开田地,顾不得裤腿处没有落下来,跑在泥泞的小路上嚷嚷道:“隋孜谦,可是我家里出了事情!”
隋孜谦三月初能够来凉州,岂不是春节后就出了京。难不成爹娘或者是孩子……徐雨诚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春节在县上过的,就一个人,何尝不思念家里。想起去年此时,身边还有紫欢陪伴,他在烛火下温习功课,紫欢摸着肚子,轻声给尚未出生孩子们念书。
这一切,都不复存在。
隋孜谦见他面红耳赤,一脸的焦急跑过来,急忙意识到自个的不妥之处,立刻下马,迎过去,犹豫片刻,道:“兄长……”感觉怪怪的,隋孜谦脸上有些热。
徐雨诚没在意这些,拉住他的手,说:“我家里……”
“一切安好,岳父岳母很好,孩子们也很好……”
徐雨诚悬着的心落了地,狐疑道:“那侯爷来此地干嘛?”
……
隋孜谦想了片刻,说:“我出门办差,念念嘱咐我过来看你。家里给你做了新的棉衣,还有岳母大人亲手做的酱菜,腊肠什么的年货,也都托我带过来。”
“原来是这样。”徐雨诚轻笑,真是吓死他了。
“县长大人,这是家里来了亲戚?”村长笑呵呵的走过来,这位县长大人孤身赴任,据说还是京城的富家子弟,没想到性子却特别好。
过年时候见他是一个人,云村长有寻他一起过年。
水云县下属就两个村落,一个是云村,顾名思义,大多数的村民都姓云。另外一个就是水家村。水和云都是大黎稀少的姓氏,不过凉州本身贫瘠,人口不多,经常有关外人氏来到大黎后,选择在此处长住。
黎弘宸也下了马,站在隋孜谦旁边。
徐雨诚犹豫片刻,指着隋孜谦,说道:“这位是我妹婿。”
云村长抽着个眼袋,爽朗道:“徐大人妹婿真是一表人才呀!”
徐雨诚笑了,却是没有多言。
旁边的师爷却是呆住,徐县长是内阁首辅之子,他貌似就一个妹妹出嫁了,对方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弟弟、鼎鼎有名的南域中山军将领、骠骑小将军、襄阳侯隋孜谦啊!
他一直深知徐雨诚虽然是个七品县令,可是京中关系硬,下放三年不过是一场历练。于是云师爷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差点跪地上。
“大人既来了亲戚,就屋里坐会吧。外面的事情让三郎他们处理,徐大人说的很清楚了,他们虽然不认字,照着那图来便是。”云村长作为长辈,建议道。
年轻人立刻附和,于是徐雨诚和师爷,隋孜谦还有黎弘宸被带进了一间小院子里。院子不大,村长妻子出来迎他们,说:“过节时攒的猪肉还有,不如就着土豆炖一锅吧。”
云村长点了头,说:“弄坛酒。”
村长妻子点了头,道:“我和大丫二丫去准备。”
“再宰只鸡。把家里的菜都躲了,分成小盘子盛放。瞅着外面那人马,一看就是官爷,别给县长大人丢脸,莫失了礼。”村长嘱咐完妻子,看向儿子,说:“大郎,你一会过来陪酒。”
云大郎应声,道:“知道了,爹。”
黎弘宸生平第一次离开京城,往日里就算出宫,也大多数是狩猎,或者举办大型仪式的时候。这种和村民聊天的机会更是难得。
借着吃饭,隋孜谦诱导着太子殿下了解了乡下生活,一群人其乐融融。黎弘宸对徐雨诚态度也大为改观……暗道:虽然徐念念娇蛮不懂事儿,徐雨诚为人处世倒是谦逊有礼。
隋孜谦望着外甥的表情就晓得他对徐雨诚评价不低,心里微微放宽心。
自从将徐念念当成家人以后,他也希望徐雨诚可以成为太子殿下看重的官员。
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当今皇帝认为先太子势力已经除干净,打算对付隋家,那么他们可能会率先动手。最多是这一两年的事情……回想曾经,太子殿下和嫡亲姐姐因为念念替嫁的丑闻对徐家生出反感的情绪,他希望可以改变这种偏见。
对于隋孜谦来说,这世上最在乎的亲人只有嫡亲姐姐了。他希望娘娘和念念可以相处愉快。
村长见两位贵客都没有脱外面的貂熬,想起什么,偷偷吩咐妻子去将进村的炭火都烧了。
水云村是贫困县,去年收成并不好,所以徐大人才会从今年春耕就开始盯着。三月初的天气已经变暖,他们家早停了炭了。
酒过三巡,黎弘宸渐渐适应村长的口音,亲自问起了当地民生,还有他们平时的日常生活。
徐雨诚凑到隋孜谦旁边,道:“妹婿,两个孩子……”他顿了片刻,沉默不语。关于孩子,他的情感很复杂。如果不是双生子,或许紫欢就不会难产,失去性命。两个孩子的生辰,是妻子的丧期,每每想起来这件事情,他就觉得难过不已,哽咽难言。
“挺好的。虽然比一般孩童看起来小一些,但是岳母大人精心照料着,很活泼。我年前和念念去看望他们,已经有这般长了。”他比划了一下,唇角微微扬起来。
徐雨诚一怔,他对这位妹婿其实并不待见。
若不是后来紫欢出事儿的时候,隋孜谦连夜进宫请来妇科圣手,他念这份人情,否则很难和隋孜谦同桌吃饭。
毕竟如果不是宫里的太医们,别说紫欢的性命,就是两个孩子也很难安然无恙。
思及此,徐雨诚胸口闷闷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现在的日子真苦闷,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隋孜谦望着他,感慨道:“不过岳母年岁已高,四姑娘待嫁之身,两个孩子的照看……”徐雨诚确实需要一个妻子。
徐雨诚愣住,说:“我对不起爹娘,一把年纪还让他们操心了。”
“大兄可有中意的女孩?”他本比徐雨诚年长,大哥二字真的很难讲出来,但是想隋着妻子徐念念的辈分,便改口为大兄。
徐雨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倒是对称谓没太看重,淡淡的说:“孝期满三年后,我想给两个孩子寻个温顺点的继母。她可以没有上好的家世,但是必须善良。另外,还有一个要求,两个孩子七岁前我不想再有子嗣。”
隋孜谦愣了下。
徐雨诚继续道:“两个哥儿七岁后,身子骨基本养成,就无需女人太过照顾,上学堂念书,我可以直接教导。在此之前,若是继室有了孩子,难免会有私心。”
隋孜谦没有多言,望着徐雨诚冷漠的眼眸,突然发现徐家人骨子里都是眦睚必报的冷心肠。包括徐念念,爱你的时候可以无条件付出一切,一旦放手疏远,淡漠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