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得容易

第67节(1 / 2)

“你姐姐可是要提一等了?”采茵问了采菽,采菽皱了眉点点头,好好一桩喜事牵扯出这些个来,连卷碧也叫带累了,原说好年尾办婚事,这一杆子又不知道支到什么时候去了。

纪氏那里原来就少了一个琼玉,正思量着要把谁补上去,卷碧是预备了要成婚的,凝红便退一步不同她争,原来也是卷碧资历更老些,她此时跳出来不如等卷碧出去成亲,总归下一个就是她了。

要是这时候琼珠再出去,她更脱不开手去了,下边的六角七蕊八宝三个,还没调理到能当大丫头的地步。

纪氏房里暗潮汹涌,几个丫头之间已经暗暗较起劲来,说不得就一下子空出两个二等的位子来,再等卷碧一出嫁,隔年就是一等的了。

只这时候谁都不敢往上使力气,采菽就叹过几回,她姐姐这几日叫六角几个围的迈不开腿儿。

跟私情扯上了边儿就更得三缄其口了,上房不许论,下边的院子却没有不传流言的,张姨娘院里头的丝兰才往前问了一回,立时就叫乐姑姑提过去发落了。

张姨娘院里一个丝兰一个绿腰,无事最爱往外头逛的,惹得明洛闹了个没脸,同张姨娘两个又是一通吵。

明沅早就吩咐过不许外传,有丝兰的例子摆着,她就更不许她们出去嚼舌头,这回也不说什么革月钱了,让采薇传了话下去,有叫拿住了的,不拘大小全送到乐姑姑那儿吃板子。

明沅平日里看着温吞好说话,却是从来说一不二的,答应了九红替她送钱回乡,就真个送了一年多,打定了主意要把沣哥儿留住了,就真叫她成了事,屋里没一个丫头不服气的,这会儿虽为着卷碧叹息却不敢再扯琼珠琼玉的事儿,反倒劝她:“总归是提了一等的。”

有了这桩事,明沅就叫了九红值夜,背着人问她:“他是哪一个,你如今且说明白了,我才好帮你谋划起来,若跟前头似的不清不楚,丫头忍得主子也忍不得。”

纪氏如今是隐忍不发,总有发落平姑姑的一天,上房里两个丫头竟由着她挑捡不成,平姑姑此时晓得不对却也来不及了,只好加倍的殷勤,想把亲事作定,偏偏原来还喜洋洋备嫁的琼珠,这会儿又咬死不嫁了。

一个不肯娶一个不肯嫁,琼珠原来知不知不要紧,此时摊开来了,她彼不叫人指谪,总归是赔了一条命进去了,她连上房都呆不住,更不能回家,怕在院子里还被人戳脊梁骨。

纪氏气的几日用不下饭,连颜连章都知道了,这些个他哪里会放在心上,见着妻子忧心搂了她的肩头:“不规矩打发了就是,为她们操心倒折了她们的寿数了。”

纪氏靠在丈夫肩头缓缓出一口气,再不想自家眼皮子底下闹出这事儿,她没立时发落了高德兴,却把喜姑姑的儿子调起来当了二掌柜。

明沅昨儿才得着信,问了九红就是怕不定下来两边耽误,哪知道九红拿被子蒙了头,不论明沅怎么问,她就是不出来。

明沅干脆踩了鞋子到她床边,九红听见动静一抬头,唬得赶紧把被子掀开来,包了她的脚给她搓:“姑娘真是,冻着了可怎办?”

明沅点点她额头:“赶紧交待了,可有人相中了你,正跟我说合呢,到我这儿还能推了,真报到太太那儿,没法子不嫁也得嫁了。”

九红两只手捂了面颊,手上是凉的,脸却烫的通红,说出话来跟蚊子哼哼:“是,是锤子哥。”她半分也没往那上头去想的,总归小时候就认识了,哪里知道那人待她却上了心,给她带帕子带吃的,还给她买了一朵珠花。

明沅大松一口气儿:“阿弥陀佛,得亏是他。”若要不是,该怎么跟喜姑姑开这个口,心里为着九红欢喜,她到是个有福气的。

九红眼睛亮晶晶的,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他说了,等我到年纪就求我出去的。”

琼珠到底没嫁成,却也不能留在纪氏身边了,纪氏问过了她的意思,把她配了底下一个庄头,姓唐的,上一辈儿就是庄头,家境不差,可却得嫁到庄子上去,琼珠夜里狠哭了一通,第二日点了头。

琼珠还穿着那身嫁衣,嫁的却不是原来那个人了,她出门子这天,再没那份热闹劲了,只相好的丫头送了她衣裳鞋子,丁香耳环,媒人婆不知究竟,还当是大户人家规矩严,上手给她塞了个红喜果,下人的屋子不能抬轿,一路拿红布牵了她出去。

琼玉的妹妹立在家门口,眼看着她出嫁,到队伍远了,狠狠啐了一口。

☆、第127章 酒酿玫瑰饼

卷碧悄没声儿的提成了大丫头,凝红同她一道提了一等,余下的六角跟八宝成了二等,七蕊还拿着原来月例钱。

平姑姑闹了这么个没脸,在纪氏这里总归挂了号,她也不防琼玉气性这样大,生生把自个儿折腾没了,跟琼玉的娘家彻底翻了脸。

高德兴都嚷了出来,那句三年前就求了话就成了戏言,是平姑姑为着给自家作脸才说的,琼珠家里顺水推舟,外头这样传了,她也就应了,旁人去问难道还能说没有这回事儿?

琼珠嫁到庄头上,有的为她叹一声,说好好一桩事,倒生生累了她,原来还能在宅里当个管事姑姑的,这下子叫远嫁出去,一辈子都在庄头上过活了。

还有的却在私底下说她两面三刀,一个屋里住的姐妹,彼此之间同亲姐妹也没什么分别了,一处共事一处吃住,抬头不见底头见,就真个不知道?琼玉就是叫她给害死的!

众说纷芸,琼珠琼玉两个都是大丫头,琼珠事事出挑,琼玉却安分小心,有得着琼珠好的说她无辜,那受过她气的便恨不得一口把她唾到泥地里。

再是压也压不住,便当着人不说,背地里哪个不磕牙,连平姑姑都带了进去,她儿子再想求娶,又有哪个肯嫁。

琼珠出嫁那一日卷碧凝红也叫差事拘着去不得,托了八宝带去一对镯子,谁知道八宝又带了个荷包回来,说是琼珠托给卷碧的,让她给琼玉的家人。

卷碧背了人打开来一看,里头好些个金银锞子,装了满满一袋,倒是金的比银的还多些,琼珠手头上油水足,这些确也拿得出来,可卷碧还是大吃一惊,八宝搓了衣角:“我原不肯接,琼珠姐姐定要给。”

这倒成了烫手山芋了,卷碧心里未尝没有疑心她的念头,捏了这荷包却叹一口气儿:“这是何苦呢。”她自家不好去,上房里的丫头全都缄了口,连平日说话都不带出这两个来,别个又信不过,只好捏了荷包去找妹妹。

采菽也不敢接,回给明沅知道,明沅合了帐册拢拢衣裳:“准你一天假就是,回去看看你爹娘,这儿蒸的花馅点心,你也带些去。”

琼玉的爹是院子里头管花木的,自假山上掉下来跌折了腿儿,走路有些跛,她娘是看外院厨房里头帮手的,一家子一月才多少月例,全指着女儿的银子过活,冷不丁没了,看着是赔补了许多,可往长了打算怎么过得下去。

采菽去了琼玉家里,父母在,家里也就挂一段白布,倒是琼玉的妹妹戴了白花,一路拎了半桶水往家去,采菽才要过去,就看见高德兴过来,闷声不响把水桶提了过去,琼玉的妹妹立了眉毛就要骂他,见着有人探头出来,撒了腿往家去,到得门口把门堵住了。

高德兴还不说话,把桶往地上一放,转身回去了。小姑娘这才看见采菽,一怔神,采菽便笑:“我是六姑娘房里的采菽,我姐姐在太太屋里当差。”

采菽说话自来柔声细语的,小姑娘一听见她说话,让开门边叫她进来,把采菽带到房里,采菽同她说了会子话,问她几岁了叫什么名儿:“这点心是里头小厨房早上蒸的,还热着,玫瑰豆沙酒酿一样一匣子,这匹绢是姑娘给的。”

琼珠的娘倒在屋里起不来,家里的事都只有她一个在操持,采菽肚里叹一回,摸了荷包袋出来:“这个,是……是琼珠姐姐……”

她还没说完,小姑娘“腾”的站了起来,推了她就要她走,眼圈红着只不掉下泪来,还是她娘在里屋听见了,问一声谁来了,她才站定了不动,却怎么也不肯收下。

采菽无法,摸了个小荷包出来:“你这丫头真是,这些是咱们一道凑的,便你不要她的,也得要我们的。”里头反倒是采薇给的最多,她是个光身,没爹娘没牵挂,手上这点子也不必养活别个,骨子头还有几分义气,先捏了两块出来,余下的每人又凑了些。

这几个跟琼玉确是没什么交情,可跟琼珠却很有牵扯,采薇还啐呢:“回回去上房,只她鼻子眼睛缩在一块。”对着明沅都是如此,对明湘明洛更不必提,可她势利也势利的有理,拜高踩低也不过人之常情,明沅嗔了采薇一声,丫头们这才收了声。

小姑娘叫柳芽,收了小的,眼睛在那大的上面打了个转儿:“谢过六姑娘,谢过姐姐们。”把那荷包攥得死紧。

送采菽出门边的时候,见门口放了两桶水,柳芽儿拎起来就要倒翻,看见高德兴还站在小巷里,每个桶里头只半桶水,防着她抬不起来。

采菽叹一声,帮着她拎进去,这才回去了,家里正为着姐姐的婚事发愁,有一个琼珠的例子摆在前边,就怕卷碧也叫太太留住了,亲家见着采菽回来,拉了她问,采菽便笑:“姐姐这会儿管上太太的私库了,立时抽手可不成,横竖咱们家求过的,等到时候再去求就是。”

财帛动人心,总归是自家的媳妇了,早进门晚进门有什么分别,立时换过一番颜色,回去就说动儿子:“你便再等三年又怎的。”

少了人就要进人,各处索性把人手都梳理一回,那些到了年纪的家里有人作配的回去发嫁,那家里无人作配的,干脆就由着乐姑姑给牵线,她管着人事,哪家有适龄女娘,哪家有适龄儿郎心里都有一本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