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之内

第17节(1 / 2)

太后盯着宋祯看了半晌,最后一声长叹:“若是能让你心里好受些,那便这么办吧。”

宋祯达到目的,便告退出去,太后看着儿子的背影,心里只觉担忧,他眼下看着是一切如常了,可心里的伤,恐怕一年半载都好不了。

发了一会儿呆,太后回过神,让杜鹃先出去,自己与林木兰道:“如今官家既然已经想明白了,你便还是回去后面与晓青她们一处吧。利害关系,不用我多说,你自己都知道,千万不要害人害己,自寻死路。”

“是,太后放心,奴一定谨记您的教诲,不敢辜负太后保全之恩。”林木兰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四个头。

太后摆摆手:“去吧,以前怎么过的,以后还怎样,这宫人衣裳快换下去。”

林木兰告退出去,叫杜鹃进去服侍太后,自己出寝宫院落,向后回去住所。

待穿过小花园之后,那排小小房舍已经遥遥在望,林木兰一时却有些近乡情怯之感。一转眼几个月过去,宫中少了一位举足轻重的皇后,温文儒雅的官家变得阴郁冷淡,就连林木兰自己,心境也早已不似从前。

“林御侍?你回来啦!”

一个清脆的声音惊醒了林木兰,她循声望去,见院子里站着跟她打招呼的正是红儿,便笑道:“是啊,回来了。”

两人一搭上话,立刻有好几个人都从屋子里走出来,陈晓青是最后出来的,却最先跑向了林木兰:“木兰姐姐!”

声音哽咽,带着激动与庆幸,还一把抱住了林木兰,林木兰也觉鼻间一酸,回抱住她,道:“嗯,晓青,你好么?”

“好好好,木兰姐姐呢?”陈晓青慌忙松开手,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林木兰,“怎么瘦了这么多?”

刘青莲恰在此时从后面走过来,笑着接话:“我看着林妹妹好像长高了,瘦些也是常理。”

林木兰点头:“是啊,虽然瘦了些,却觉得身体轻快,并没什么不好的。”又一一向围过来的众人问好。

月季等她们寒暄过了,便劝道:“外面冷,大家进房去说话吧。”又叫红儿翠儿去打水服侍林木兰梳洗,“刚从佛堂出来,林御侍也去换件衣裳。”

林木兰道过谢,便与陈晓青一起手牵着手回去西里间,梳洗更衣之后,正待说几句悄悄话,钱惜已经钻了进来。

“你在佛堂一呆就是几个月,到底是自愿给官家和圣人祈福,还是受罚啊?”

不等林木兰回话,陈晓青先皱眉道:“钱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太后和官家谁都没说罚林姐姐,你倒来说这些!林姐姐刚回来,累得很呢,就不多留你了。”说着就起身去掀开了帘子,等着钱惜出去。

钱惜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愤愤的哼了一声就扭头走了。

林木兰第一次见到这样厉害的陈晓青,也是目瞪口呆,陈晓青被她看得脸上一热,回去她身边坐下,低声解释道:“你不在的这段时日,她说了好多难听话,还说你必定回不来了,我气不过,与她吵了好几场,刘姐姐也帮着我,她这才消停些。”

林木兰心中感动,握住她的手,道:“晓青,多谢你了。”

“姐姐还跟我客气!”陈晓青说着就眼圈发红,“圣人刚去的那段日子,你一直不回来,我们都担心的很,可柳姐姐也没有办法,说官家伤痛,他们都不敢多言……”

林木兰忙道:“千万别让柳姐姐在官家面前提我!”

陈晓青诧异道:“为什么?”

“官家与圣人是恩爱夫妻,圣人骤然去了,官家心里伤痛,哪耐烦听这些?我不想因为我,让柳姐姐在官家面前受到训斥。”林木兰不能说实话,也只能这样解释。

陈晓青倒是轻易就接受了这个说法,还点头叹道:“是啊,圣人怎么就忽然去了呢?姐姐,你那日去坤宁宫的时候,圣人就已经崩逝了吗?”

回来之前,林木兰已经想好了说辞,因此就点头道:“嗯,我去的时候,坤宁宫已经乱成一片,素琴急急去请医官,可医官来的时候,圣人已经……”

陈晓青叹息半晌:“真是想不到。不过圣人这一生也值了,出身富贵,自小倍受宠爱,出嫁后贵为皇后,与夫君又是情投意合的……”

值了?真的值吗?林木兰这几个月来,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向颖就这样死了,真的值吗?真的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么?

人这一辈子,到底该如何渡过,才算是不枉此生?

对于林木兰来说,服侍官家、成为后宫宠妃,恐怕是已经没希望了,她自己也对这一条路充满了抗拒,因为她现在从骨子里就对官家充满了畏惧,她只想离官家远远的。

那么就只剩好好服侍太后这一条路了。听说现在六尚的十二位尚书中,有一少半都是太后手下出去的,就连宫正王丽娘,早先也在太后身边服侍过,也许她,可以尝试走这一条路。

☆、第32章 厌弃

林木兰的回归并未对庆寿宫中诸人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除了陈晓青放下一颗心,不再如从前焦虑外,其余人等都还是如常过日子。

只有钱惜,时不时的就往林木兰跟前晃,说些“圣人年纪轻轻的,怎么说崩逝就崩逝了呢”、“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冲撞了圣人”之类的话。

林木兰从来都当听不见,倒是陈晓青不肯容忍,转头就去告诉了蔷薇。

蔷薇就特意留意,赶在钱惜又一次问林木兰“你真没有看见圣人崩逝时的样子”的时候出面,向钱惜说道:“圣人不幸早早崩逝,太后和官家都极为伤心,我们都劝着哄着不敢多提,好容易官家病愈,太后也减了戚容,怎么御侍偏要提起此事来?”

“我又没有到太后和官家面前去说!”钱惜不服气的反驳道。

蔷薇面容严肃,回道:“御侍难道忘了,入尚仪局所学,第一件就是要守规矩、谨言慎行,须知一言既出,所入耳者不知凡几,再都如御侍一般私下妄议,交相反复流传,谁知道最后会传到哪里、传成什么样子呢?”

钱惜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们都当林木兰是高枝,只想哄着她们呢!我倒要看看,她这根高枝,什么时候会折断!”说着便掉头走了。

陈晓青气的想去与她理论,被林木兰一把拉住了,劝道:“何必理她?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蔷薇听了这话,不由回头仔细看了林木兰一眼,然后才道:“难为御侍想得开,不多计较。”

林木兰谢过她来解围,别话都不多说,蔷薇便告辞出去,让水仙好好看着,自己去了前面寝宫,与杜鹃说了此事。

她们二人虽然不知道林木兰到底牵涉了什么事,但看太后对林木兰的态度,显然并不是厌弃了的,而钱惜如此打探圣人崩逝之事,也确实很是不妥,两人商量过后,还是回禀了太后知道。

“既然是规矩没学好,就送去尚仪局重新学。”太后听完淡淡回了一句。

杜鹃看她的意思,显然是不想再要钱惜回来了,心里不由觉得惊讶,实在想不到一向宽和的太后,怎么就会因为这事彻底厌了钱惜。

但她服侍太后已久,深知不该问的不问,当下便请庆寿宫中内侍总管郑启刚派几个小黄门帮忙送钱惜到尚仪局去。

钱惜无论如何想不到,只因自己不服气回了几句嘴,蔷薇竟然就告到太后面前,还要把自己送去尚仪局重新学规矩,当蔷薇带着小黄门来“送”她时,便大声叫道:“你们这些捧高踩低的小人!就会进谗言陷害我!我做错了什么?不就是跟林木兰说了几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