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奋笔疾书,先写了一封声泪俱下为自己辩护的折子,然后是给胤禛和索额图的信,他不在京城不好动手,为了避免张凤阳知道噶尔图被押到京城脚底抹油溜走,得先下手为强把人抓了。
折子交给揆叙,另外两封信交给他的亲信,他好歹那么大岁数,不可能真的一个亲信都没有,保护隐私很重要,就算上头盯着的是皇帝,也不能阻止他偷偷干坏事。
二哥,到底怎么了?胤祈茫然的看着表情扭曲的哥哥,搓搓胳膊抱紧了他的手炉,你正常一点,现在这样还怪吓人的。
何玉柱拿着折子和信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兄弟俩,太子没打算把噶尔图说的话告诉他,臭小子芝麻绿豆大点的胆子,知道之后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今天还疼吗?过几天你四哥过来,看到你这样子又得和我吵,真是怕了他了。
我错了。胤祈乖乖服软,我不该在走路的时候跑神,不该害太子哥哥回不了京城,不该害太子哥哥被四哥骂,都是我的错。
也是二哥没注意,他爱吵就吵吧,左右五台山离京城远,在这里吵翻天也惊动不了宫里。太子爷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揉着眉心,发愁怎么挽回他的名声。
噶尔图是所谓的太子党人,胤祈跟着他出门却在五台山受伤,传到京城肯定有不少人觉得是他吩咐噶尔图这么做的。
太子是个口蜜腹剑的伪君子,平时对九阿哥嘘寒问暖一副好哥哥的模样,一有机会离开京城就把人往死里整,噶尔图只是推出来的棋子,这个没了还有下一个,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个一直表现的兄友弟恭的太子殿下。
夭寿了,他的名声还有救吗?
在师爷不遗余力的拖后腿之下,太子爷这会儿也坚定的认为他们家小祖宗是被绊了才会摔下去,只是他当时在走神没有注意,所以才觉得是自己不小心的缘故。
天杀的噶尔图!!!
胤祈百无聊赖的靠在床上,看他哥的表情又开始狰狞,摇摇头把怀里的手炉递过去,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们启程回京也不是不行,让侍卫把我背下山,马车走慢点,赶路不碍事。
不妥,伤筋动骨一百天,不好全别想下山。太子态度非常坚决,怕小祖宗胡思乱想,于是些他能知道的事情告诉他,二哥不是在生你的气,而是噶尔图那边,他们竟然真的瞒着二哥搞出了什么太子党。
胤祈顿了一下,把递出去的手炉收回来,然后试探着问道,是索额图?
真要是索额图,我也不会那么生气,背后搞事儿的不是索额图。太子火气又上来了,咬牙切齿的说道,是康亲王府的奴才,叫张凤阳,府上的包衣奴才嚣张成这样,康亲王治家真是厉害。
包衣奴才有那么大胆子吗?胤祈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犹犹豫豫的猜测道,会不会是康亲王
不可能,康亲王没那么蠢,也没胆子干这种事情。太子神色稍缓,冷静下来之后理智回归,从记忆中扒拉出来这个张凤阳究竟是何许人也,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脸都绿了。
他刚才说的没错,康亲王的确没胆子干那些事情,他堂堂亲王被自己府上的包衣奴才欺负,还要进宫找皇帝做主才敢把那个狗奴才打杀,他有胆子假借储君的名义敛财才怪。
包衣奴才听上去地位很低,其实并非如此,能打着王府的名义出去坑蒙拐骗的都不是简单人物,旁人看在他主子的份儿上也得对他以礼相待。
按理说,奴才嚣张只会在外面嚣张,到主子跟前还得老实本分,毕竟奴才在外面要靠主子,要是在主子面前失了脸面,出门也没人会给他脸面。
偏偏这个张凤阳不按常理出牌,他不光在主子面前嚣张,甚至奴大欺主欺负到了主子头上。
不是吧,我见过康亲王,感觉他脾气挺暴躁的,怎么能那么好欺负?胤祈不太相信,康亲王杰书平定耿精忠、镇守福建、击败郑经,是带兵的好手,军队里发号施令的大将军怎么可能被奴才欺负?
他拿康亲王府当跳板,以康亲王府的名义结交权贵,有了人脉之后再甩开康亲王府,只要足够不要脸,不是不能拿捏府里的主子。太子耸耸肩,康亲王前些年一直在外带兵,在京城没住过几年,等他意识到府里的奴才不听话时,张凤阳背后已经有了不小的势力,京城的情况错综复杂,康亲王又是个只会带兵的粗人,自然斗不过诡计多端臭不要脸的阴险小人。
胤祈板着小脸,已经开始生气了,然后呢?
然后啊,他就把自己作死了。太子爷讲故事的水平忽高忽低,连个钩子都不放直接说结局,看到宝贝弟弟懵逼的表情心情大好,连名声被毁的愤怒都消了许多。
天要令其亡,必先令其狂,张凤阳非常符合这句话的描述,奴才嚣张的太久忘了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真的能对主子吆五喝六,不知道董鄂氏的人怎么招惹到他,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带人把人家的房子给拆了。
康亲王的继福晋是董鄂氏的女儿,被他拆了房子的正是康亲王的岳父,身为康亲王府的奴才,张凤阳不可能不知道这层关系,可见他有多嚣张。
有句老话说的好,不能一直欺负老实人,欺负老实人不会有好下场。
康亲王本来就对这个奴才不满,看他如此无法无天也不管他背后七扯八扯的关系网了,直接进宫和皇帝打了个报告,然后回家把人乱棍打死,这种欺主的奴才,凌迟了他都不为过。
自作孽,不可活。
胤祈目瞪口呆的听到结局,出了口气感叹道,康亲王是个真汉子。
放心,二哥也是个真汉子。太子殿下冷哼一声,捏着拳头笑的令人毛骨悚热,且看着,他收钱的时候有多无法无天,落网的时候就有多后悔。
小祖宗在五台山受伤,追究到底罪魁祸首就是他张凤阳,他不在京城没关系,汗阿玛、皇贵妃、京城里的兄弟哪个都能让他喝一壶。
太子爷对自己写的折子非常有信心,都不用他来煽动大家伙儿的情绪,只胤祈受伤这一个消息就足以让紫禁城炸了锅,胆敢算计到他头上,怕不是活腻歪了。
胤祈倒是不觉得他受伤是多大的事情,除了最近这几年,他哪年不在床上躺几个月,受伤和生病在他这里地位差不多,反正都是下不来床,完全没区别。
他只是觉得这年头的奴才太会玩了,要不是太子哥哥给他讲,他真的想不到就京城还有那样的奴才,可惜嚣张一时爽,嚣张过头等着他的就是火葬场。
菩萨顶的日子清净又闲适,胤祈没法下床,太子便请了念大师过来,眉毛已经变成白色的老和尚看上去还是那么深不可测,进屋后微笑着看了床榻上紧张拘束的少年人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和太子出去了。
胤祈:???
干啥呢这是?
太子殿下神神叨叨的不肯满足弟弟的好奇心,把那天和了念大师的谈话当成吊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每天拿胡萝卜逗弟弟逗的不亦乐乎,直到见到了奉旨前来五台山的钦差大臣。
噶尔图是山西巡抚,他是死是活没人关心,山西却不能没有巡抚,康熙原本选了另外的人来接任,结果正巧撞上鄂伦岱回京述职,暴躁老舅回来的路上就听到太子如何如何欺负他那小外甥,二话不说进京请命,接任的人再等俩月,他先去山西当一冬天的代理巡抚再说。
他还就不信了,有他贴身护着,太子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外甥?
暴躁老舅这些年换了不少地方做官,他出身好官职高,就任之后同僚对他都是当祖宗供着,暴脾气没有收敛不说,甚至比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更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