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银在徐灿走后,才沉下心,考虑要不要催促宋渊来灵州的时间。
深春越发温暖了,正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甚至有些热,洛银眼下的灵州仙派空空荡荡,偌大宫殿也无人,一缕缕光芒照射琉璃瓦上,使人炫目。
她将催人的传信符送了出去,眼见传信符消失于灵州仙派外的结界,这便转身打算回去书楼,还未踏入大门,她又想起了谢屿川咳嗽声干哑,嘴唇也有些裂开了,许是雷火中烧,还得弄些水来给他喝。
徐灿早就走了,洛银也没有麻烦旁人的意思,她一眼便看见了靠近灵州雪山的齐云峰上,被风吹得雾蒙蒙的瀑布,细长的瀑布如银丝般从山上坠落,取一盏茶来也不过片刻。
她将书楼的门重新关上,下了台阶,直往齐云峰仙流瀑布而去。
到了仙流瀑布下,洛银忽见一片片粉花。
齐云峰上长了许多桃花树,正值春暖,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大片的粉色桃瓣被风吹了下来,像是风中翩跹的蝴蝶,她想起死气沉沉的书楼,心念一动,飞身上了齐云峰,折了两束桃枝下来。
桃枝上一半盛开,一半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洛银一手抓着桃枝,一手以灵力化作玉杯,接了一杯清澈的山泉水,转身离开时,几片桃花瓣落在杯中,飘浮于水面上,发着淡淡的清香。
洛银怕山泉水偏寒,到达鸿山书楼时还用灵力温着,从书楼往齐云峰花不了多长时间,若非摘花,她能更快回来。
洛银走到书楼外,再见谢屿川的心态也不一样,正如方才于齐云峰所见,入目皆是纷飞的桃花,洛银心里那棵沉积多年的树也在遇见谢屿川后发了芽,如今盛放出一朵朵芬芳甜蜜的鲜花。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绕过几座铜鼎书架,边往里走边道:“方才与徐灿说完话,我猜你必是渴了,所以我去给你取水了。”
洛银闻了一下手上拿着的两支桃花,道:“齐云峰上的桃花开了,以往我从未留意过这些,今日一见真是春花灿烂。仔细想想,其实鸿山上也有许多风光,等日后有机会我带你一一浏览,今日就摘两朵花给你作伴。”
说完这话,洛银掀开青光珠帘,侧身朝里一看,笑容顿时僵硬,脸色刹那苍白。
金雕浮华的书楼中心,万束阳光汇于铺在古籍书简的银衫上,洛银离开书楼前还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人现下已经没了踪影,若非他临走前毁了一地散乱书籍,洛银便要以为是自己思念成疾出了幻觉,谢屿川或许从未出现过了。
指尖的灵力散去,一杯泉水哗啦溅在地面,两束桃枝同时掉落,书楼中安静地只有洛银的呼吸声。
她只是出去了一刻钟!
谢屿川能去哪儿?
难道是在她离开后又有人来鸿山书楼,将他带走了?
不会,灵州的书楼可谓是先祖留下的宝藏,书楼外三十层台阶,每一层都设有迷宫阵法,阻止外人侵入,如今留在灵州仙派的人也只是些普通弟子,根本没有权限破开阵法入楼。
要说谢屿川自己走出去的便更不可能了,且不说他是妖,便是这重重阵林,没有破解之法他根本绕不出去。
难道他还在书楼内?
洛银按住心中的不安,飞身上了书楼顶层,一层层金雕的书架往下看去,她叫着谢屿川的名字,可没有任何回应,洛银里外找了许久才断定,书楼内除了她没有旁人了。
谢屿川能去哪儿?他又会去哪儿?
洛银心下慌张,一瞬间胸闷气短,担忧得落地瞬间都往前踉跄了两步,险些没能站稳。
顾不上其他,洛银推开书楼便开始在鸿山上寻找谢屿川的身影,她每一处都没有放过,心中甚至考虑是否是徐灿在这三日将谢屿川的情况告知了涂飞晔,所以涂飞晔回来了,趁着洛银离开之际入了书楼,带走谢屿川。
唐风是长老,没有随意进出书楼的权利,可涂飞晔是掌门,他掌管着鸿山上下,每一处都可亲临。
洛银越想越是不安,一连越过了鸿山七峰,就连她刚去过的齐云峰也再去了一回,桃花依旧纷纷,只是这里没有谢屿川的踪迹。
足足半日过去,从正午到夕阳余晖落于仙宫门前练剑台,留在鸿山上的弟子几乎都见过洛银了,她来去的速度很快,明显是在寻人,徐灿都抽不出空来与她说话,一个眨眼她又去了旁处。
天色已暗,整座山都被她找遍了,洛银越来越急躁,可她想不通。
书楼的阵法他能破,难道鸿山的结界他也能破?他闯山门到遍体鳞伤,险些去掉半条命也没能闯破的结界,没道理在鸿山内,伤未痊愈却能轻易离开!
这里还有什么地方是她没有仔细看过的?
洛银的发丝凌乱也没来得及去管,她站在自己之前所住阁楼的飞檐上,入目所及是繁星夜空下,安静的灵州仙派。
突然一名弟子从悬崖旁御剑飞过,洛银心中一荡,突然想起一个地方!
飞剑台!
洛银连忙朝飞剑台赶去。
她以前便不会御剑,所以总忽略掉鸿山上的飞剑台,那处是让新手弟子练习御剑的地方,可以说是整座鸿山上唯一一个没有结界阵法阻拦的缺口,从飞剑台飞出可直往灵州雪山,谢屿川要是从那儿离开,便能说通了。
洛银到达飞剑台时,正见飞剑台旁站着一个人,少女身着粉裙,正昂首看着天上月亮。今晚月圆,月亮躲进了云层中,夜风拨开云雾,露出了半边玉盘。
洛银落在飞剑台上,看向少女,心中奇怪。
“涂颜?”
少女转身,果真是涂颜。
涂颜见到洛银的眼神一瞬有些古怪,她目光躲闪,撇过脸道:“见过祖师奶奶。”
洛银朝涂颜靠近,她抬起右手勾起少女耳鬓凌乱的发丝,手指从发丝滑过后,指尖留下的妖气被她攥在手心,是谢屿川的妖气,洛银很熟悉。
“你见过屿川。”洛银道。
涂颜没有否认:“是,我见过谢公子了。”
“他是从这儿离开的?”洛银问:“你给他指路?”
“他自己想走的。”涂颜没回答洛银的疑问,反而说了这样一句话,在洛银看来便是默认了。
涂颜是涂飞晔的女儿,虽说告知涂颜鸿山书楼入阵的方式不合规矩,若涂飞晔宠女儿,真把入阵方法告诉她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