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读档中

人生读档中 第50节(1 / 2)

叶淮琰很忙,接完电话便不得不离开医院。

“叶繁醒了你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来。”临走时他对文佳木交代了一句。

文佳木连声答应,走到病房外面目送叶先生。

“你和叶总以前认识吗?”钱心蕊站在她身后,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不认识。”文佳木冲回过头来的叶先生挥挥手。

“叶繁这里有什么事,他却只让你给他打电话,没交代我这个老员工,这是非常信赖你的表现。我以为你俩早就认识。”钱心蕊笑着说道。

“真的不认识。”文佳木再三否认,见叶先生消失在拐角才走回病房,打开手提电脑,准备一边等叶繁苏醒,一边改毕业设计。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也响了,屏幕上显现出“方姨”二字。

文佳木连忙接起电话,尚且来不及打招呼就听方姨急切地说道:“木木,你有没有钱?先给我打六千块。我给陆谦报了一个才艺班学钢琴。”

“我妈——”

原本打算说出母亲的病情,然后借此拒绝方姨,但是话到嘴边,文佳木又改了口:“我马上给你转。”

陆叔叔一直在资助她,他死了,文佳木也开始了对他的家人的资助。这是不能推卸的恩情。

“我买了一个沙发,你能不能过来帮我搬一下?我让快递员帮我搬,他不乐意,他嫌我这里没有电梯。”方姨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文佳木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叶繁,有些犹豫,钱心蕊却宽慰道:“你去吧,叶小姐打了镇定剂,一般要睡六个多小时。你赶紧去赶紧回,不耽误什么。”

“那我去了,叶繁麻烦你一个人照顾了。”文佳木收起电脑,不好意思地说道。

离开医院之后,她给叶先生发送了一条短信说明情况,叶先生立刻回复没关系。

半道上,文佳木跑到劳务市场请了几个工人来帮忙,每个人二百,又是一笔开销。方姨给她打电话总是这个意图:儿子的学费、生活费、补习费,甚至家里少到几十块的买菜钱,她都会想尽办法让文佳木来掏。

看着卡里的钱又少很多,文佳木考虑半天,最终还是给方姨发了一条信息,说了母亲得癌症的事。

上一次她瞒着不说是因为不想让方姨担心,这一次,经过叶先生的开导,她觉得自己可以向周围的人求助。

即便方姨没有能力帮助她,也一定会看在她如今生活十分窘困的份上不再找她要钱。

等以后度过了难关,我会一如既往地照顾方姨和陆谦。文佳木默默在心里想道。

然而方姨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肺癌?这个病很难治的吧?你妈真是命苦啊!对了,你周末有没有空?陆谦数学不好,你过来帮他补补课吧。】

没有温柔的安慰,也没有感同身受的焦急,只有冷眼旁观的漠然和得寸进尺的压榨。

已连续死了很多次的文佳木什么样的人情冷暖未曾见过?以前她没把方姨往坏处想,可现在,面对这条冰冷的短信,她却不得不多想。

她捂住酸胀的眼,长长地叹息一声。

到了方姨家楼下,没看见沙发,也打不通电话,文佳木只好让几名工人等一等,自己顺着楼梯爬上去问情况。楼梯间十分昏暗,还漂浮着一股尿骚味,涂着绿漆的扶手轻轻一碰就摇晃,看着非常危险。

文佳木尽量走在楼梯内侧,仰起头看向上方。这熟悉的环境忽然激活了她的大脑,让她想起一双凶光毕露却似曾相识的眼。

“是他!”她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恐惧至极的表情。

第57章

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碎片。

昏暗的长廊里,一名身材壮硕的男人站在701室门口与方姨说话。自己突然出现,令方姨露出惊讶的神色。而那个男人转过头,露出一张并不如何丑陋,却莫名凶狠的脸。

他阴森的目光在文佳木身上流连,叫她战栗。

“是他!杀死我和叶先生的凶手是方姨的弟弟!”文佳木把寒气乱窜的脊背紧紧贴在斑驳的墙皮上,口中喃喃自语。她抬起头看了看仿若一个黑洞的旋转楼梯,然后便飞快跑了下去。

跑到阳光遍洒的楼下空地,她立刻给几名工人结了工钱,然后又拔腿往人潮汹涌的地方跑。

原来她曾经离凶手那么近,近到皮肤都被对方恶毒的目光舔舐,近到那人只要伸出手臂就能轻易掐断她的脖颈。

直到现在,文佳木耳边还回荡着对方说过的话。

他说:“你爸的尸体过了十几年才被人发现,你猜猜你的尸体要等多少年才被发现?”

他还说:“我和你爸爸以前是老朋友,你想不想知道你爸爸的事?我跟你说说。”

然后他就笑了。

那是一种不怀好意的笑。

曾经的文佳木不知道这一瞬间寒毛直竖的感觉是怎么来的,可是现在她知道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凶手。他先后杀了她的父亲,她的叶先生,和她自己。

为什么会是方姨的弟弟?方姨知道真相吗?

文佳木越想越深。

陆叔叔是不是也知道什么?陆叔叔对她的资助是因为善意还是因为罪恶感?如果方姨知道一切,却不断从自己这里榨取钱财,她难道不会心虚吗?她晚上不会因此而做噩梦吗?

文佳木一路跑一路都在掉泪。跑到医院的时候,她的眼睛已变得红肿不堪。

钱心蕊十分担忧地迎上来,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不愿回答。看见手机上显现出几个来自于方姨的未接电话,她害怕地直发抖,仿佛身侧就蹲守着一只吃人的猛兽。

她躲进浴室,等待眼泪流干,等待恐惧平复,等待恨意消减,然后才洗了把脸,有气无力地走出来。人性的冷酷,让她丧失了大半信念。

钱心蕊一眼又一眼地看她,却没有再问。照顾叶繁久了,她知道该如何为一个伤心欲绝的人空出让心灵得到修葺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