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去就很谨慎,还是难逃一死,还牵连了皇后,现在怎敢放逸言行。
刘彻这才盯着韩都尉,换了傲慢镇定的语气:“你是什么人?鬼气森森,哼。”
贯高没忍住:“我打过刘邦。”
你和刘邦一样,都不把人当人。
刘彻对此并不在意,冷笑一声,并不正眼看他。
刘据劝到:“贯校尉,您别动手。”这位性情暴烈耿直的老前辈刚因为揍了刘邦而受罚,现在是权且记下了,再乱打人就会被降职。
武帝觉得儿子心里头还是向着自己,觉得有些安慰。
不多时,到了这镇子。
鬼的直觉比人强,皇帝们都感觉到有一群人靠近,看这个阵势是又来了一个皇帝。
嬴政停了下来:“扶苏,一会再接着说。”
扶苏点了点头,走到窗边往外看,吕雉正在指挥张嫣、刘盈、卫子夫三个人移植小花苗。
刘邦和刘恒坐在新盖的大竹棚里,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扭头看过去,刘恒被亲爹言传身教,学会了怎样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子儿。
刘邦怒:“你拿老子当贼防着么!”
“不敢。我知道您生性诙谐。”
刘邦气哼哼的掀了棋盘就往外走,阿娇在旁边拍手大笑。
刘彻看到这些男女老少,迷惑不解。他们的神情和举止看起来不是普通人,穿着绸缎衣裳,头上的簪子身上的玉佩都是皇家制式,却住在马厩一样的小木屋,连狗圈都不如的小窝棚里。
刘启连忙穿上裤子从竹质小棚里爬了出来。“彻儿!哈!你也死了!你活的可真长啊!”
要移植的花苗是从河边挖出来的,一筐筐的运了过来,经过仔细设计之后安排了种植方案。
卫子夫听见‘彘儿’这两个字 ,又看到被人簇拥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头如擂鼓,一不小心把正要栽好的小花苗按成一个饼。“啊,我糊涂了,对不起。”
张嫣正负责蹲在地上用小铲子挖坑:“哎,你别干了,去看看吧。来的要么是你的丈夫,要么是你的儿子。我也知道母子情深。”
吕雉复杂的看着卫子夫。这个女人的出身比自己低,但很多事情太相似了,都有能征善战为国立功的兄弟,兄弟都死得早,兄弟死了之后有人想废太子。如果当初刘邦活的长一点,或者,如果自己遇到的是刘彻,后果还未可知。
阿嫣那句母子情深说得好,她无声的叹了口气,伸手扶她站起来。
卫子夫却没有站起来,她跪在地上,含泪抬头:“高皇后”
吕雉打断她:“我知道你所求何事。”她想了想,拔出刘盈腰间佩的短剑递给她:“拿着。”
卫子夫一时不大明白,是让自己再自杀一次么?
刘盈懂得:“母亲的意思是,倘若刘彻杀了你的儿子,你现在可以杀他。皇帝的权力已经不复存在,在这里只是势单力孤的男人和女人。”
卫子夫抓住宝剑:“多谢高皇后厚赐。”她站起来,把宝剑飞快的插在腰带上,紧张又僵硬的走了出去。
刘彻刚认出父亲,见到阿娇时又有些惊疑:“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阿娇本想问问他这些年有没有后悔废后,有没有思念自己,一见他的神情就全都明白了,不需要自取其辱。她尖声答道:“我来见我自己的祖母,干你甚事!滚!”
刘彻皱起剑眉,正要发怒,又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白裙、不饰珠玉的美人走了过来,这美人的容貌娇艳,神色却清纯可人,叫人怦然心动,却又觉得非常眼熟。
他苦思冥想,猛然间灵光一闪:“子夫?卫子夫??你也在这里?好!”
陈阿娇看他满脸惊喜,气的冲上前奋力推了他一把,跑到韩都尉面前,大哭道:“我要去投胎!我要离开这里忘掉刘彻!”
韩都尉:“别吵!此间事毕带你走。”我要看热闹。
卫子夫却没有笑,她先施礼,平静的问:“陛下万安,数年未睹君王面,陛下雄姿依旧。不知据儿可好?”
刘邦:“啧~”这小娘们真有意思,一个温柔版的吕雉。不知道接下来是血溅当场,还是夫妻重逢。一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的笑出声。
刘彻脸上的惊喜渐渐的淡去。沉默的看向身边的刘校尉,他很肯定这个强行按捺激动情绪的人就是儿子,但是他不搭理朕。
卫子夫按照礼制,没有看他的脸,即使是现在她也不想违反礼制。
这漫长的沉默是清楚的答案。
她绝望的后退了半步,低声念道:“据儿。据儿被你杀了。斩草除根,据儿的儿子,你我的孙子,也都被杀了。”
我应该大笑的。
陈阿娇心想,卫子夫这个讨厌的女人什么都没得到。
可是我笑不出来。
刘彻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卫子夫又后退了半步,她看起来非常脆弱,像是一块被风吹酥的石头,马上就要化为无数碎片倾倒在地上。又像一条被捆的动弹不得的小乳猪,除了发出一声难以言喻的呜咽之外,只有滚滚而下的泪珠。
可是石头终究是石头,她没有倒下,她只是拔出剑,猛地转身跑开了。
刘彻叫了一声:“子夫……”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盯着刘据。
韩都尉说:“刘据,现在你可以和父母说话了。”该抓来的抓来了,差事做完了,在做什么都不影响。
刘据一听这句话,顾不得对上司致谢,疯了一样追过去:“娘!我在这里!”
刘邦大叫道:“不好!”说罢,拎着刘彻的衣裳领子跟着跑了过去。正看热闹呢,热闹居然分开了,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