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当年卫青是怎么用了几年时间就从门卒升到校尉的,他到底有多能干啊!我的天哪,背的头大,都说吃麦芽糖有助于背书,也没发现有什么用啊,唉。
《地府刑律》分了很多卷,从去人间提魂魄出来时会遇到的各种情况开始,一直写到审案时遇到各种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应该怎么判,怎么赏罚,条例也不多,两千多条。
难背吗?
不难,问题是地府的很多思想和人间的截然不同,譬如说,人间认为孝子必须奉养父母,父母打死子女只要给官府赔钱就行,阴间按照杀人论处。
人间认为家臣不能结发主人的犯罪、谋逆等事,阴间认为不揭发/不逃走就是活该被牵连处斩。
还有更让人头痛的,如果官员错判案子,就得考量他是收受贿赂了还是智商不够,受贿的还好办,如果是智商不够就得追索是谁让他当官。
几十个鬼卒都叼着糖块,含糊不清的指挥新来的鬼们老老实实的走进去,有冤枉的左拐,等着报仇的右拐,其他人顺着路往前走,准备过审。
卫青教刘据要跟人搞好关系,刘据顺便教了弗陵小弟弟,刘弗陵就再买了糖之后给每个鬼发了一块。
刘彻看了他一会,幽幽的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就进去了。该说什么呢?他在这里等着钩戈夫人吧?
其实他想的太多也太感性了,所有的鬼,当了鬼卒之后都从门卒做起,干得好了就升职成小队长、黑白无常勾死鬼或押送新鬼的牛头马面,后两个差事都是油水丰厚的。再想往上升,就得参加考试或是有良好表现,被人推荐上去。
刘彻在城里转了一圈,随便买了点没见过的糖吃,店主很骄傲的介绍到:“这可是我儿子给我的供品。很好吃吧,我生前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这是一碗蜜供,用鸡蛋和蜂蜜和面,切成条,放在油里炸的酥酥脆脆的,然后用蜂蜜粘和,把这些脆条摞的如同宝塔,摆在供桌上祭祀给祖先,非常有面子。
人间那份等到供过了大年初一到三十这一个月,就可以切成块给大家分了。祖先在地下收着东西,也非常有面子,自己吃一些,剩下的切成块卖掉换钱。贡品和陪葬品一样,也可以重复吃几次,只是味道消亡的比陪葬品快多了。
刘彻有些羡慕,又叹了口气,自己上个月收到一只炖鸡,小哥把家里仅有的三只鸡杀了一只给自己送过来了,哎,也不知道那一公一母能不能再孵点小鸡出来,母鸡少了鸡蛋不够吃,母鸡多了又没有东西喂它们。
啊呸,不想了不想了,不用我管,我没生!
他先去衙门那儿,询问:“卫青都尉在么?”
看门的鬼吏道:“不在,你找他有事?”
“也没什么事,熟人,过来瞧瞧他。”
鬼吏笑嘻嘻:“卫都尉的熟人多了,汉武帝那会的鬼都认识他,他可未必认识那些人。都尉忙着呢。”
刘彻看这个鬼吏没什么心机的样子:“卫青一直在忙么,没有请假?”
“哈哈哈哈请什么假啊阎君都说了,除非父母妻儿或有再造之恩的恩人过世,否则谁敢请假就丢到阴山背后去反省!咱们阎君还是挺好的,我听老鬼们说,原先连父母妻儿过世都不许请假。实话跟你说,整个地府,最清闲的就是我们这些看门的,有人来了记一下就好,或是进去通传一声,每天能歇几个时辰。”
另一个鬼吏说:“其他人呐,上到阎君,下到门卒,没有一个闲着的。都尉们真是精明干练,又要快,又要不出错,也真难。我到现在考了三百多年的判官,还没考上呢。e=(o`*)))唉”
刘彻心说刘弗陵就坐那儿愁眉苦脸的背书呢,那小子原先挺聪明,现在变笨了么?算了算了,不是卫青就好,要不然我怎么见他。
难道真是卫子夫?那她怎么不管孩子呢?难道是殉情了?那四个孩子要是没了娘又没有爹,那可怎么办呐?她对我如此深情吗?
要不是她又是谁呢?不会是陈阿娇吧……应该不能够,她哪有那样好脾气。
他真的想知道借尸还魂的人是谁吗?
他想知道答案。可是又不敢知道答案。
无论那个人是谁,他都恨不得杀了对方!借尸还魂跟去欺负我?趁着朕年幼无知,把朕当做小姑娘戏弄,还有夜夜春……呸呸呸!!谁敢让朕给他生四个孩子,朕要把他大卸八块!。
街市上到处都是那种把兽皮和锦缎混搭的人,甚至有人腰上围着兽皮和两条毛腿,上身却穿着长袖的真丝上衣,看起来诡异又恶心。在这群奇怪的鬼中,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女人,梳着汉朝的发式,穿着宫廷款式、正常又美丽的衣着:“姐姐?”
平阳公主和一个鬼卒一起上街买东西,听见熟悉的声音豁然回头,差异道:“彻儿?”刘彻没当太子时她常常这样叫他。
姐弟相见十分激动,相视凝望泪眼。“姐姐你回来多久了?怎么不去看我?”
“我刚死,啊不是,我刚刚回来,才和卫青见了面,出来买点东西。”平阳公主对他的态度比活着时更加亲切自然,现在不用讨好他,只是单纯的姐弟关系:“你还好么?我听卫青说你也去投胎了,他特意替你打点,保证你能投胎成人。”
“怎么?”刘彻一怔:“咱们这样的天家贵胄,不投胎成人还能变成什么?”
平阳公主微微一笑:“什么都能啊。我去投胎了三次,第一次成了蝉。当时卫青不知道投胎前可以临时往上提拔一番,虽然选不了男女或是什么地方的、谁家的人,却能选是当人还是当飞禽、走兽、虫子。这可是我给你先去探路了。”
两人走到卖酒的摊子上坐下,各要了一碗酒。
刘彻不禁怅然:“蝉是高洁之物,和姐姐很像衬。”
平阳公主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在泥土中不分昼夜的睡了好久好久,爬出来,餐风饮露,吸食树的汁液,被那些讨厌的虫子吵的要命,昼夜不停歇,还要躲着鸟来吃我,勉勉强强活了半年就死了,一点也不好。”
“第二次呢?”
“第二次他正好出差,我刚回来就又去投胎,这次成了白鹭。”
刘彻点了点头:“白鹭白鹤都是伴仙人之鸟,很妙啊。”
平阳公主摇摇头,头上的鹿角步摇随之摇晃,端起酒碗大口喝了半碗酒,愁眉苦脸的问:“你知道白鹭吃什么么?从泥坑里捞出来的小鱼,小虾。直接吞下去……我变成白鹭时失却记忆,不觉得如何,回来之后恶心了好久。”
那种还活着的小鱼滑过我细长的脖子的感觉,真是太恶心啦!感觉吞在肚里,那些东西还是活的,呕。
飞在海边、湖边自由自在的捕鱼吃,对于白鹭来说不错,人看着也很好,人要是变成白鹭,那感觉就不妙了。
刘彻想了想,也觉得恶心:“姐姐,您还打算走么?”
平阳公主摇摇头:“我宁愿自己擦桌子扫地,打水煮饭,我也不想再去投胎了。投胎之前喝的那种保护记忆的药已经不能再喝,我也不敢再试。”
刘彻赶忙点头:“我也是!”他欲言又止,满腹心事无人可以倾诉:“你见着卫子夫了?”
“嗯。说来也奇怪,她现在那叫什么……走阴?好像是叫这个。”
“什么意思?”
平阳公主仔细想了想,她当时听的听明白的,当时要说出来得仔细想想:“就是一个魂魄可以在人间做人的同时又在阴间做鬼,地府的人手实在不足时会抓人间道德出众的人在阴间当差,白天干阳间的活,夜里干阴间的活。卫子夫现在就是这样,只不过她能耐不济,也不知道变成什么人,反正她每天有半天时间回来算账。彻儿,你没事吧?”
地府有大量需要计算的账目,每天都在招人,有按年份结工钱的,也有按日结工钱的。工钱分好几种,要么是吃的,要么是阴气,要么是真的给钱,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