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人看到耀眼夺目的妇好和端庄威仪美丽,在人群中最显眼的邓绥:“太后??”
邓绥循声望过去,大惊失色:“邓鸷?邓凤?我的侄儿们……”她何其聪慧,看到这么多亲人同时死亡,同时被带到城中,知道这一定不是无知老汉进山采蘑菇吃完之后全家死掉的事,一定是刘祜屠杀我的家人……邓鸷这样谨慎忠诚,居然被他所杀?
想到这里,悲从心生,一口血涌了上来,吐在地上。鬼觉得自己哭了,就能哭出来,觉得自己吐血了,就能吐出来,感受越真实,所变化出来的情况也越真实。她临死前常常呕血,很有经验。
攥着拳头气得发抖:“我必杀刘祜。”
邓鸷想要过来,被鬼差拽了回去。他远远的喊道:“太后当以此为戒。”我那会劝过你,该放权就放权,皇帝二十六岁了,他改处理朝政了。唉……外戚没有好下场,我这样谨慎不恋权,一心只想自保,一样是这样。
想到这里,又自己安慰自己,自己的努力还是有用的,皇帝只派人暗示我们几个自杀,没像吕霍两家那样,斩尽杀绝。
妇好看这个人长得挺好看,问:“你亲戚?”
邓绥点点头,快步走了过去,低声说:“我哥哥。”
妇好一把揪住鬼差:“来来来,喝一杯。”
邓绥在旁边和哥哥侄儿们叙话,这才知道人间发生了什么事。恨不得捶胸顿足,现在只好等刘祜下来,学一学婆母,学一学吕后的手段,把他好好打一顿。从古至今的外戚,比我哥哥老实的那是没有本事,和我哥哥一样有本事的,比我哥骄横多了(卫青除外),刘祜这混账。
第81章 班昭+刘祜
邓家这些人基本上都很谨慎,做过最坏的事也就是贪污了一些钱, 还被邓鸷把人父子俩的头发都剃光了, 向皇帝谢罪。
割发代首嘛。前文说过的五刑之一就有剃头发的刑罚。
邓鸷很愿意在地府当差, 他有些伤心,不想去投胎, 怕再遇到昏君。
主审他的判官有着令人胆寒的气势,但说的话非常亲切和蔼,推荐他在地府当差。
负责房屋出租的官员刚因为贪污被免职了——偷的太少了不值得下狱, 就是吃酒时拿了几把钱, 如果后来拿自己的钱补上也不算时, 可是他故意忘了这件事,后来度支查账时发现了问题。邓鸷就被拉过去顶上, 负责管理几个小吏, 收取整个主城中所有房屋的租金。
他儿子和侄子们一半去当了鬼差, 另一半去了度支部门——算学是贵族们都要学的。
阎君把他叫过来:“邓鸷, 哎?不用叩首,地府的礼节和人间不一样。”
邓鸷有点尴尬, 他把阎君等同于皇帝看待, 认认真真的打算叩见君王, 爬起来道歉:“我未曾学礼。”
阎君:“人间的奉常还是太常来着……见君之前要演礼吗?”
邓鸷:“是。”
阎君们交头接耳开始议论:“战国时期没有这种见到君王非得磕头的破毛病, 浪费时间”
“是啊, 不知道是谁改的。”
“可真麻烦还浪费时间。”
“咱们要立一个太常吗?见我们之前临时培训一下?”
“那是不是得为了皇帝们在弄一个大鸿胪?”
“不用吧,费这个劲了。”
爱拔头发的阎君一言决定:“咱们又没那么多礼仪规矩,叫人在屏风上写两行字, 立在门口,让进来的人看一眼。”
就这样定下来了,贴一个标语。
阎君们对邓鸷给予厚望:“你生前认真仔细,希望能保持下去。”
“地府不对普通鬼魂收税,收入都在出租房屋和官田中。”
这就是当年地府财政赤字之后请管仲出来,管子老先生给出的主意,当年地府不征税,孤魂野鬼可以自己盖房子住,就像上古时期一样,很自由也很混乱。管子让地府建造无数整齐划一的房子,一排排的,以十万计,出租给鬼魂居住,租金不高,但禁止私人盖房子出租。
在人间,盐铁专营能让皇帝暴富,那是必需品。在地府,租房专营也能让阎君暴富。
邓鸷就去认真收租金,他生前虽然不管财政,但胜在认真,把稍微有些混乱的账目捋顺,到了第二年去向阎君汇报时,一点差错都没有。
这才好意思说:“我能否查到先祖和父母的下落?先祖若在地府,想求一见。”
阎君吩咐道:“派人去查一下。”
“你先祖是谁?”
“先祖邓禹,曾是云台二十八将之首。”邓鸷非但不骄傲,还有些不安。
阎君们提起这个人,有了印象,这个人聪明有才干,文采极好,治理一个地区能干好,安抚百姓也能干好,唯独不适合带兵打仗,一带兵就急功近利,是一将无能累死千军的表率。
当年天下大乱,几方势力混战,其中一方是刘秀的族兄,被刘秀的父亲收养过的刘嘉,俩人和亲兄弟一样好。刘秀写信劝的刘嘉要归降了,邓禹和刘嘉的丞相李宝一见面,恨对方傲慢无礼,推出去就给斩了,接下来就继续混战……到后来邓禹带了精兵去打赤眉军,关中饥荒,刘秀告诉他别着急,以逸待劳等赤眉军饿死了再去捡便宜,邓禹又不听,别的将领劝也不听,到最后几次溃败,只剩二十四骑艰难逃难。经此一战心灰意冷,不再恋栈权位,默默回家教儿子读书去了。
邓禹死后依然耿耿于怀,他真觉得自己能打赢的,害死那么多士兵,他也郁闷。到地府之后没有选择去当差,也没自己做生意,就以自己的陪葬品为资本,勤俭度日,有时候教人读书,算是开了一个私塾,只是赚的少,来学习的都是那些有钱的鬼,生前有未解之处,死后仍然喜欢求学。
…
班昭也到了地府,见了判官。
这位判官不是始皇帝,是他隔壁的判官,有个爱逛街的姐姐。班昭时常被汉和帝请进宫去写辞赋,等到邓太后继位之后开始参与朝政、给太后上书劝谏,但没有实权,只是作为御用文人听命。
判官看她生平事情不多,没什么功劳,也没什么罪过,主要是替哥哥续写了《汉书》,就要判她无罪——在地府里自己租房子住,想投胎就去排队——下意识的推动桌面,以免有残余的文字没有看到。
果然还有一句话,死前著《女戒》。
他用笔戳了戳桌面,女戒缓缓的浮现在他眼前,看的这位判官直皱眉头。他现在和姐姐相依为命,好吧,是他养着姐姐,姐姐在家,隔三差五买了什么好东西就给他送来,上次买了一车纸就给他拉来了。
他希望姐姐以后嫁了人,能把夫家从上到下管束的严肃整齐,姐夫要规规矩矩洁身自好。这女戒上写的全是女子卑下、应该恭顺、女人的德行就是说好听的话,把自己整理干净,在纺纱织布做饭?女人应该老老实实干活别瞎逼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