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些新鬼只是看到富贵貌美又单身的妇女,有点怨愤。
她起身回去换衣服了,现在不能出去定舞衣,现在这些得省着穿。
扶苏大发感慨:“知道晋国好不了,没想到能坏成这样!”他最近觉得烦躁又无聊,原先阿盈在旁边也干不了什么,却有人气,谈论时事和大局时也聊得很好,又可以谈论诸子百家和人间那些新的著作,阿盈聪明,只是莫名的喜欢装傻。现在他常年不归,名义上是还有阿嫣在家呆着,可她又常年闭关,留下他一个人,帝镇中聪明人越来越少,打发时间只能找人瞎聊天或是修行。
众人都点头,不错,这乱的比当年七国之乱、王莽之乱、汉末三国还乱。
曹丕:“扶苏公子,你可知道他们家自家议论,说秦始皇也难免有不孝子,他们不以为耻。这不算什么,现在司马家正在想方设法为他脱罪,把罪过甩到我这里来。”
扶苏心里很生气,这双方互相下绊儿都拿胡亥说事,啊真是气死我了,司马衷和胡亥比还差……他比胡亥好多了!幸好父亲现在不在帝镇,他心里肯定在想,司马家这些人知道不服一个小傻子的命令,你怎么就那么死心眼。父亲心里这样想,又不好说出来,一定憋得很辛苦。现在远隔两地,让夫人听这些话、解劝父亲吧。
他心平气和的假装自己没动怒,反唇相讥:“他们要如何脱罪?说司马炎没想到么?一个皇帝没想到自己的政令会有什么后果,这就是罪过。”
曹丕也觉得扎心,他感觉自己现在这么倒霉,就是被司马懿牵连了。
一众皇帝都充满怨念的看着他:“你是没当过皇帝啊。”
“哪有这么紧张。”
“在王八蛋犯浑之前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王八蛋?”
“选才用人难如登天啊。”
“那些相貌英俊说话又好听,风度翩翩进退有度的人,哪里知道他们是什么心呢。”
扶苏淡淡的说:“是嘛。我看……”算了我父亲就别提了,任用赵高的事大概被他们偷偷嘲笑了几百年:“刘邦、刘秀和曹操用人都很得当。”
点名这三个人都装模作样的表示谦逊:“还行吧,什么人才到最后都归阎君了。”
“不敢当。”
“唉还是用了司马懿……”曹操征名士出仕时用的是类似于一键全选的状态,都要,都归我。
跳完舞就可以开宴会,帝镇有支出去的两片空地,一边是到现在只有刘秀坚持使用维护的辟雍,另一边是原本供祭品大量落下的长廊,现在成了聚会场所,两边栽满了鲜花松柏,既然没法出去遛弯,就自己造风景啊。
每家带一道菜来,再带上自己的酒或茶,瞎喝瞎聊,唱唱歌,吃完各自去刷碗。
刘邦离席前格外看了看曹操,示意他不要太拖延。
曹操稍一犹豫,凑过去问:“扶苏公子,司马炎全家能不能重判?”
扶苏正在收拾自己的碗盘:“大概不会太重,按照阴律来说,司马昭没见过司马衷,他也没篡权。这次天下大乱,算不到他头上去。只有他自己所作所为。”譬如说把最有名的反对者都杀掉族诛,这是他的罪过。
“仅算他的暴行也不少了。”曹操问:“始皇身居高位,不知是否需要人才。我生来仰慕始皇,若能遇秦皇这样的盖世明君,孟德又何必落下一个奸臣的罪名。”
无聊到胡思乱想之后,也想了如果自己在秦始皇手下会怎么样,那当然是在胡亥开始胡作非为的时候果断干掉他啊,随便立一个年少温和的皇子继位,听说扶苏的弟弟们都比他还老实。如果是在李斯的位置上,那就手刃赵高,就说是始皇遗诏,迎立年长又稳重的扶苏公子继位,不为别的,就是不能被宦官左右,不能轻易易储。如此说来,李斯最大的问题不是人品,而是战斗力不行……他会打猎啊。
扶苏沉吟片刻:“孟德,我父亲的确很欣赏你,奸臣与否不必再提,人皆有苦衷。”
曹操眯着眼睛点头,笑的很满意,他知道始皇很欣赏自己,要不然怎么会在判官厅见面时说那么多话呢,听起来像是埋怨,又像是惋惜哀叹。当时就觉得奇怪,他是什么人,怎么是这种气质,坐在不大的判官厅中,穿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衣,气势却比极怒惊的他汗流浃背的汉献帝更强。这样强横一个人,怎么对汉朝的国祚没有半点怜惜?一直在心里研究他。
后来在帝镇中见了始皇几次,气质和姿态完全对的上,语气也是。举手投足间有帝王之气,坐在那里分明就是!曹操对谁都没说这件事,就连儿子也没告诉。有意思的是,在数日之前,刘邦神神秘秘的跑过来告诉他一个消息,据说秦始皇要当上阎君了,你们现在再不努力争取自由,就会被暴秦永远压制,要么为他卖命,要么被他要命,最起码要把帝镇保下来,不能让帝镇也被他管。
扶苏以为曹操想要解决掉不能出门的问题,原先说好的是下一个朝代结束之后皇帝就能出门了,而现在晋国将灭,如果到时候孙权天天去找他哥玩,只有曹操一家三代留在地府出不去,那挺丢脸的。时间隔的太久,又被司马家的事轮番冲撞,曹操当年屠城的事变得薄弱了许多。“孟德,你不必着急,你看项羽当年如何,现在又如何?”
曹操心说项羽现在都不是官吏,也升迁无望,如何?好惨的。我想要的可不是这样的。
扶苏反应过来了,曹操不想等待,他想直接被始皇举荐提拔上去,不错,阎君现在不想用他,如果是父亲亲自提建议呢。“我会和父亲说的。”说实话,曹操生前的所作所为暂且不提,他真的非常非常适合去做城隍,尤其是乱世中的城隍:“孟德,我实话对你说,乱世时才方便。”
曹操知道,只要有乱子就有进步的机会,平静时一潭死水,只能按部就班规规矩矩攀升,难。他生前的确是老了,老死了,可现在体力和精力都恢复的很好,还不想平平淡淡的过下去。最好是能出去工作,文职武职不要紧,自己文武全才,重要的是找点事情做,也往上爬一爬。
退而求其次,如果不成的话,最好能拿下帝镇的镇长这个位置,扶苏大好男儿,何必非要呆在帝镇中,生前一世没有立功,死后这些年还不做些事么?
……
司马懿也在探讨这个问题,关于家族未来(就算只有几个人也是家族!),司马伦被拖走下地狱了是前车之鉴,他们扪心自问,谁没灭过别人的全族?曹爽被夷三族是谁干的?谁没做过没有意义的杀戮?难道就静等着报应临头么?
“汉高祖说秦始皇即将升任阎君,将来帝镇中人,一个个逃不了被算总账。他要先拿我们开刀,以表仁爱。”
司马师摇摇头:“刘邦自称秦始皇与他和解,这话我不信。战国时期纵横捭阖,一会联盟一会为敌,并无定式。他想借刀杀人,若成了,坐收渔翁之利,若不成功呢,他半点责任不用承担,都不算事泄露机密,我们反到”
司马昭有些情绪低落,他本来打算是子孙几代贤明,国家太平海晏河清,那自己为了监国干过什么事都能洗白。看现在这情况,自己连兄弟、儿孙们干的蠢事都得承担一部分:“汉高自是借刀杀人,难道我们不用提防么?话是实话,即便是利用我们,我们也只能按他的心意去做。”
不用问秦始皇是什么态度,过去和未来所有的皇帝加在一起,没谁会喜欢权臣篡位上去,曹操可以尽情把责任推给曹丕,自己家没指望了。刘邦不愧是名门之后,开国之君,这一句话说的稳准狠,如果秦始皇真要选择一家开刀以示他的威严和仁爱,自己家是最好的选择。时间可真重要,秦始皇抢占先机,现在高居庙堂,刘邦比自己家更早,虽是在野之人,确有名望有地位,消息也灵通。
司马懿沉吟良久:“刘邦说的对,但是……难道他叫我们上奏阎君,为汉帝争镇长的位置,我们就俯首帖耳,依计而行?可恨此时此刻出不去,打听到的消息都不可信。”
司马衷默默的把水瓮灌满,安安心心的去种地了。
司马师司马昭自然去找母亲,手头虽然有阴律和其他诠释阴间理论的书,但信尽书则不如无书,书上是写的挺好,周朝听《周礼》的?汉朝听汉高祖的?东汉听汉光武帝的?全都不听的。书上写的是一回事,真正执行起来则是另一回事。
刘邦耐心的嗑着银杏,看着他们俩去找张春华,非常有耐心。
王静烟坐在旁边绣钱袋:“你笑什么?他们忧国忧民,你一天天的总是这么开心。”
刘邦大笑起来:“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又有耐心,又会给自己找乐子。反正要等着,何必像嬴政那样,气呼呼的等着,找乐子打发时间多好啊。想当年,秦王亲政,那时候我才十九岁。我瞧着秦国灭了六国,一统天下,他三十九岁得意张狂,我那年三十六,刚娶了媳妇儿。又眼瞅着各地秦兵调动,招募民夫,终于等到他死了,我四十七岁起兵。小美人儿,烟烟,我若不会找乐子,如何等到这一天?你真当他们怜惜百姓流离之苦么?”
这是做人的形象工程啊,养望啊,刘庄怎么去上任就那么简单?不仅是生前的为政,肯定还有死了之后那份忧国忧民的心在其中。阎君们都憨憨的,一看他这么善良,就用了。
王静烟有些担忧:“你要做什么?”
刘邦才不跟她说实话呢,这娘们就劝自己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傻么,能在这里的人就别指望他能有多安生。他考虑了很久,任何一种针对嬴政和扶苏的事,自己都难免招致报复,只有把这个消息分别告诉曹操和司马家才好,他们俩肯定比自己紧张。“不干什么,等着看这满镇子的枭雄凑在一起,是困兽之斗,还是齐心协力弄一条出路。”
王静烟就信了:“这太可怕了,你可别搅进去。晚上想吃什么?”
……
甄姬在洛水中当了近百年河神,以前一直都挺好,安安静静的观赏江景,看看岸边的景色,在水底也可以读书刺绣,现在不行了,最近十多年间的景色中常常掺杂着尸体,原先当然也有,打家劫舍和趁机杀人,什么时候都有坏人,一个两个、十个八个还能装作没看见,一多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