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姬旁边的是项羽,项羽默不作声的看着嬴政…这么多年过去,他是懒得生气了,不知道对方如何。虽然项羽当初是覆灭秦国的一部分,烧了他的宫殿,挖了骊山坟墓。但事有开端,秦始皇称帝之前先灭了他的楚国。秦楚两家的仇恨要往上追溯,那能追很远。
嬴政从夫人的神情和对面那女是虞姬、这男人长了一副天生的武将体魄,异于常人的高大健壮。
吕雉的手搭在剑柄上,暗暗的防备,伸手挽住丈夫的手臂,计划如果动手就且战且退。
虞姬也下意识的抱住了项羽,现在是打得过的,城外的道路上人烟稠密但都很弱,现在若要动手,不难,难得的是之后如何善后。这位阎君绝不会善罢甘休。
之前两个女人见面时,嬴政见过,项羽也见过,都闭嘴走开任由女人谈天说地。
他们俩在地府这么多年,还没有正式见面,发生过冲突。
这是巧合吗?
显然不是,是有心躲着。
嬴政的手也握住了剑柄,生前没见过这个人,死后一直想杀了他,后来扶苏结识他还时常交往,令人恼火也无可奈何。
最近一百多年都忘了世上还有项羽这么个人,他有祭品。项羽,关羽,苻坚,这些败军之将都被愚民们树立庙宇供奉起来了,其中供关羽还算有些道理,另外两个不配。
项羽甩开虞姬的手,把她拎起来,轻轻搁在旁边:“我就是项羽。”近距离面对面的看着嬴政,这人虽然比自己矮一点,气势倒是不弱。不愧是秦始皇。
路人察觉到危险的气息,纷纷绕道而行,哪怕走到旁边的草地上,也不想从这俩人身边经过。
嬴政问:“你比荆轲如何?”真想亲手斩杀他,我现在没有修炼法门但是能飞,而项羽的悍勇在阴间赫赫扬名,胜负在五五分。胜利了也算一雪前耻,如果输了……殴打阎君可以回去关禁闭三五百年。
吕雉心说不好,赶紧向后方疯狂招手,召过来带出来远远缀在自己身后的狱卒,低声嘱咐他:“去找将作大匠来。告诉他,他爹要跟人打起来了。”
项羽轻蔑的笑了:“带兵来围攻我?阎君没告诉你么,我在阴间一样无敌。”
嬴政傲慢道:“天子富有四海,不逞匹夫之勇。”
项羽:“匹夫?能令血溅五步天下缟素的匹夫么?”
“正是祸灭九族,遗臭万年的匹夫。”
项羽冷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看看人间,天子和阶下囚只在瞬息之间。放羊牧马的人也能称王称帝。”说的不只是人间那几家,还有嬴政的祖先,原本是为周天子放牧的。
路过的有很多押送罪鬼的鬼差,有个校尉嚷道:“项兄这是怎么了?怎么又要跟人打架?别啊。”
项羽:“没你事,走。”
虞姬抓着他的袖子连声哀求,这才让他把剩下的那句话收回去。
本来还想说秦始皇死早了,你要是晚点死,我打进咸阳还能抓住你。
吹牛不需要逻辑,不用考虑什么秦始皇要是不死,秦朝不会乱的问题,呛火就行了。
始皇实在没有亲自把人斩于剑下的习惯,以前和刘邦数次交手,都是逼不得已。现在被气的够呛,越发警惕,他有充足的理由怀疑项羽有什么阴谋,毕竟阎君也有准则,准则之一就是不能因为私怨杀害鬼魂……但可以因为私怨紧盯着仇人。
吕雉再次岔开话题:“最近没听说你去找刘邦,怎么,过去的事都放下了?”
项羽也不想打,谁也不想被关起来,但是他居然拿我和荆轲相比?这态度就是要找麻烦。“刘邦的钱财损失大半,正在那儿装作轻财重义。他又怎么了?”
“不过是仗义疏财,聚拢壮丁而已。”
扶苏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二人之间把地上砸出一个坑,尘土飞扬,听起来就觉得脚疼,抬手对上方比了一个大拇指,抱着剑行礼:“父亲,夫人。”
转头一看还得假装惊讶:“项羽?”
所有人都抬头向上看,看看他这个从天而降怎么有些奇怪。
张嫣用扇子捂着脸,羞愧的跑开了。扶苏见事情紧急,要她来带一程,找到地方找的很快,落地也准,就是没掌握好距离,放手太早,把他从高处扔了下去,肯定很疼啊。
本着‘有事儿子服其劳’的原则,扶苏和项羽去约架,让嬴政观战。
项羽稍微放点水,把微占上风控制成平局,打斗间歇低声说:“你父亲真是难缠。”甚至有点同情。他之前见到了嬴荡,互通姓名,凭借‘举鼎之力’打了一个‘真·旗鼓相当’,也没怎么样。
扶苏的表情太复杂了,有一分赞同,一分反对,一分恼火,一分无奈。
因为平局,阎君也没法找借口说项羽殴打官员,把他再关回去。但项羽没法再耀武扬威。
……
刘裕的沧桑的面颊上总有羞愧和愤怒的红晕,像火焰一样,他愤怒的目光时常投向其他人。虽然自己有非常罕见的优势,妻子总来探望自己,又是在小帝镇中屈指可数的没有被人害死的皇帝,奈何子孙代代丢人。成为历史的别人家小畜生好像已经过去了,只有自己家的小畜生才值得愤怒。
藏爱亲每次来看望他时,既给他带来了柔情的安慰,又让他觉得非常耻辱。谁愿意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看到自己的家业被不肖子孙败光呢?原本想着两眼一闭,什么事都过去了,现在不行,死了也没完。
藏爱亲:“寄奴,你看这是我刚买的《钱神论》,听说是晋国时的文章,挺有意思的。还有这两套书,《世说新语》《后汉书》,都是咱们宋国人编撰的,你拿着解闷。”
“我不闷。”刘裕叹了口气,掩面长叹:“我不着急。姐姐,你别担心我,那些国家灭了的皇帝,都轻轻松松的,我现在就等着,等着……拓跋家早晚也要灭国,到时候我心里就松快敞亮了。”
拓跋猗卢生性狡诈残忍,想在这里给刘裕一重击,当前刘曜和他的结盟稍微有些松散,而刘裕这家伙的子孙后代一个比一个废物,刘氏阵营自乱阵脚。现在不给予重击,将来怕是要没机会了:“刘裕,藏皇后,我有件事想向你们俩打听打听。”
“啐。”刘裕吐了口口水,看着他不说话。
拓跋猗卢根本不需要他说话。摸着脸:“现在大伙儿的容貌,不分国家氏族,全都停留在最快乐的年代。刘裕跟你这份恩爱,这里少有人有,我们生前为了消遣,对自家的王后天后都不好,这群没良心的女人也都跑了。藏皇后,你死前刘裕就老成这样了?我看你还挺年轻啊。”
藏爱亲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不仅年轻美丽,还富有活力。但很显然,刘裕样貌显示他最快乐的时候不是妻子还活着的时候,而是登基称帝之后。
‘你丈夫称帝时比你活着时更快乐’,这话能让人心里稍有点难受,但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拿这一点算是挑拨离间,那相当失败。
藏爱亲绝不会问丈夫‘天下和我,谁更重要’,扪心自问,不论问谁都会选天下。
她只是笑着说:“从府兵做起,风餐露宿,奔波劳苦,难免显的有点黑,有点皱纹。我死之后他什么样子,我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