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是新曲,歌是新歌,这首歌最近很流行,巷道之间有人传唱,初时听了不屑一顾,仔细一听真有意思。
嬴政伸手招她:“夫人过来,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吕雉放下小锤锤,笑盈盈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有什么好消息,能比刘邦要倾家荡产更好?”
她被搂入怀中,嬴政打量左右,高台之上四下无人,还是附耳低声说:“最近刘恒止步于城隍,我已设计使阎君们把他加在名单上,限制了他的攀升,现在想要退位的阎君属意的接班人也不是他,你可以放心几百年。”要说彻底压制住刘恒,那不可能,只要他打听出这个原因,奋力为之,还有喘息的余地,现在这样不能彻底压制住他。
吕雉愣了愣,忽然从怀里掏出手帕,捂住双眼:“太好了!我家的仇……”
当初在帝镇中,还不知道刘恒具体都做了什么,后来慢慢翻看历史,觉得不对劲,自己兄长才是开国功臣之首,如果没有吕家一系的重臣,自己根本没有底气去试着争斗。后来读到了《汉书》,才发现兄长的很多功勋被人移花接木,尽量掩去了,吕氏被灭门虽然痛惜但还算常理,历代的外戚大多被灭门,可是生前身后名不能略去不提!由此爆发出一股仇恨,矛头自然是刘邦和刘恒,几十年前那日和嬴政说闲话,说起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刘恒永远别当上阎君。
没想到只说了一次,他真的记在心上。
即便是以前的吕后,现在的吕狱尉,也感动的满眼柔情似水。
嬴政一手搂着哭到一塌糊涂的美人摸摸头拍拍后背,另一只手不方便倒酒,索性拿壶喝。
心里盘算着,就算汉帝们不可避免的有很大机会成为阎君,那也要尽量让脾气相投立场相似的人上来。彻底堵死所有汉帝上进的路,那不可能。刘病已、刘庄可以,前者懂得人间疾苦,后者至多从阎君的席位上掏出砖头来砸人,也算有趣。地府现在还不是最强大最美好的样子,还可以继续改造,阎君们虽然常常掣肘,但从来都心无芥蒂,也不多疑,嘴碎却让人轻松,这样的人实在是难得。
吕雉可感动坏了。
嬴政心里已经想到过去,阎君提出‘去母留子,有用个屁’这个口号刷在墙壁上,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制止?虽然粗鄙,说的却是实话。何必文过饰非?现在替换的‘附赘悬疣’、‘金漆饭桶’、‘栎樗之材’、‘弃琼拾砾’虽然是同样的意思,也很精准,自己这次出门却听到好多人议论墙壁上那是什么字,什么意思。
无用的肉瘤子,涂金漆的饭桶,臭椿树之才,扔美玉捡石头这些词,根本没有‘有用个屁’这四个字清楚明确,更能让人一眼既明……这帮文盲!
以前出巡视察是城墙和军队,现在带着扈从出来遛弯才是悉知民间情况,比扈从们报上来的更加真切。这些人即便不欺上瞒下,也缺乏敏锐的……
哎?突然这么热情的亲我?不想了。
高台上有亭子,亭子四周有拽一下就会垂下来的细竹帘。
竹帘挡住了微风,也挡住了摇曳的花枝和飘落的花瓣,还有单身狱卒们羡慕的目光。
……
汉高祖找到刘骜时,他屋里满是莺莺燕燕的声音,站在门口一听,里面正在疯狂撒娇,那娇声软语绕指柔的状态,只闻其声就能让人筋骨酥软。
仔细一听,赵飞燕赵合德嫌城里地方小,没有阳光风雨,嫌帝镇隔壁的流氓小镇里全是色鬼,要求刘骜努力成为城隍,带着妻妾去上任,好让她们在人间玩耍,也好常伴左右。
“夫君好久没和我们姐妹一起饮酒赏月了,好难过哦。”
“是啊,你不想看我跳舞么?我排演了许多新的歌舞,却无人欣赏,好孤独啊嘤嘤嘤。”
刘骜本来不想去做城隍,怪无聊的,现在做判官可以审核城隍的对错,做了城隍却要被判官审核,感觉不太舒服。耐不住姐妹俩一个活泼热辣,一个温柔暖人,往身上一贴,被赵合德那双柔软的小手抓着自己的手哀求……还有最后一点不愿意在努力坚持:“帝镇中不好吗?虽然没有鸡犬相闻,却平静祥和?”
赵飞燕哭晕在他眼前:“呜呜呜呜我被人调戏了…我好惨啊,独守空房遇到流氓…”
赵合德温柔哀切,楚楚动人,眼含秋波看着皇帝,垂眸柔声说:“是啊姐姐,被人调戏还被威胁辱骂,我们俩无依无靠,赶紧来找陛下。”
刘骜听到的版本是‘小帝镇众流氓疯狂调戏人妻,贞洁女没奈何背井离乡投丈夫’,流氓们是多么的可恨,少妇们真是可惨,被逼的蒙着脸躲着他们走,回家之前都很小心的辨别方向,当即大怒。
刘邦推门而入,义愤填膺:“真是太不像话了!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混蛋!”
这俩小娘们真特么能瞎编乱造。
倒也好,正要来找个人一起推动这件事。
刘骜气的满脸通红,礼貌性的站起来:“高祖。”
“不要这么叫,我只是个充满正义感的路人。”刘邦说:“这些皇帝自尊自傲,当了几天的皇帝就不拿自己当人看,冠以菩萨之名,做着混蛋的事,还自视甚高,我看应该让他们认清楚,当过皇帝不比当过官员高贵多少。别以为天底下的女人他都能调戏,一群等着下地狱的货,天天做着白日梦。”
刘骜用力点头:“对!您说的非常对!地府现在大力给所有人讲述‘去母留子,对国家没有任何用处’,这还不够,还是有很多一知半解的读书人,知道一个忠字,就对昏君也盲目敬畏。”
刘邦侃侃而谈:“应该在城外,或是帝镇外,树一些柱子,把历代著名的昏君挂上去,标明‘乱世始于昏君’,还有他们的罪行。如同商鞅立木,让百姓都知道地府对昏君的态度,民为重,君为轻。我看阎君也不是很仁爱嘛,殿前占满了被杀被吃的人,竟然没想着把这些昏君悬挂示众。还让他们安安生生的在小帝镇中打闹,宁说他们配吗?”
“不配!”*3!
刘骜有些义愤填膺,那份时常出现一会的爱民之心和对美人被戏弄羞辱的愤怒让他现在充满动力。被祖宗抓住要钱时,立刻就给了二百贯,这是他在外的积蓄。
立刻跑去找阎君们说了这个美好且正直的建议:挂他!
阎君们开始探讨:“把他们拿出来挂着,就不在地狱里受苦了。”
“嗯……还在肉店地狱里的可以挂着,让人打就行了,不收钱。别的地狱呢?粪坑地狱里的都腌入味了。啊。”他被旁边正在偷偷啃卤蚕豆的阎君推了一把。
一小碗卤蚕豆藏在桌子下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一颗丢在嘴里,不让别人发现才是最愉快的部分。
“辕门立木,不错。”
“足食,足兵,民信之。”
“不错,免得这些百姓以为皇帝有通天彻地的能耐,在人间瞎逼逼,我们就得听。呵呵。”
“虽然不算亡国之君,那也是来到异国他乡,为人臣子,还那么骄横真气人。”
嬴政不由得想起自己刚下来的时候,秦国灭的早,自己才及时认清楚了当前处境。奇怪,这主意并不难,商鞅肯定能想出来,他最善于令百姓俯首帖耳,难道他没看到不同朝代的人都有点浑浑噩噩的忠君吗。若看到了,一定会想出办法来。
刘骜要求去一个富庶的地方做城隍:“内子…在老家寂寞久了,想去人间看看。”
阎君同意的很干脆,给他选了北魏的一座都城,顺便:“一事不烦二人,你把要被挂的昏王名字列出来。”
嬴政左右看了看,没有什么东西适合扔出去叫人,桌上倒是有一块摔不坏的铜镇纸,脚边有一只黄金镶红宝石的小熊,拿这两样东西丢商鞅的画像……即便把人叫出来,也是被砸伤的。指派扈从去敲着画像询问。
商鞅本来就住在这里,他也被归为诸子百家之一:“哪位陛下找我?”
嬴政问:“商君为何不施行辕门立木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