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机的准度的确很高,爆竹也的确激荡魂魄,震的人三魂七魄不稳,陷入眩晕。
高长恭见他一个劲儿的招手,就走了过去,有些尴尬,蹲下看着杀了自己的皇帝:“多谢。”
刘彻:“哼。你躲什么?生前被人杀,死后还要愚忠?真不像北齐家的人呢。”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愉快的背着手,去看那几个包藏祸心的人。
高长恭心说:我们北齐也有好皇帝的。
扶苏弃舟登岸时就闻到一股弥散开来的硫磺、气味,船拴在壁垒之外,绕过小半圈走了过来:“刘彻,派人去找我干什么,还说有急事?看你来与人打仗?”
自从在包围帝镇的迷雾之外有两个镇子之后,就有了一个新的行当——跑腿送信、代买东西。今日就是,二十个钱雇一个人,去匠作监送信,那人乐意赚钱,皇帝也省的自己出门了。
刘彻不满道:“你来的太慢了。看看这些人,本来在试着研究壁垒,你若还是镇长,应付不了。”
“信送到的时候我正在阎君那儿参与朝会呢。”扶苏觉得自己可以,但懒得争论,看到满地残渣:“爆竹的力气这么大?把人炸碎了?不可能啊。”
他自己试过,被爆竹炸过一声巨响之后就是头昏,非常昏。不是故意试的……点了引线之后等了好一会没响,凑过去一看,准准的炸了。晕的被人扶进屋去缓了半个时辰才缓过来,去医馆请人开安神汤,华佗都震惊了,都变成鬼了还需要安神?
“唔,肉沫是高洋剁的……朝会上有什么事?”
“在研究新的地狱。争论了数日还没有结果。”阎君们僵持住了,都承认对方说的有道理,但自己也很有道理。地狱不够多,那么量刑就比较粗糙,有时候刑法和罪行对不上。地狱太多呢,增添判官的工作压力,弄的越来越复杂繁琐,凡事变得复杂繁琐就容易变坏。
“读书地狱吗哈哈哈哈”刘彻想起那个地狱的提议就要笑的肚子疼。背书、做策论,写诗做赋有什么难的?读读书,多思考,自然就会了。居然被有些人当做地狱?要是真有这么个地狱,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抢着去。轻松快乐且不说,如果稍微有点痛苦,拿写的更好了,上到离骚,还有我平生写得最好的《李夫人赋》,还有陶渊明的诗作,哪一个不是郁郁出好诗。
扶苏笑道:“你想的太简单了,人皆有短板,就算要有读书地狱,也是现在宝货地狱那样的模式。不会什么就考什么,考不过就惨了。这次就打算把宝货地狱扩容,有些人恃才傲物为非作歹,舞文墨作奸藏刀。大儒们看不过眼,想好好的苛责打击他们,叫他们晓得自己没什么学识。”
高长恭把高玮拖到旁边,浇了点水把他弄醒:“陛下,事到如今,有何感想?”能给斛律光和我道歉吗?你有没有觉得错?
高玮还是双眼空洞,他可没想到被人用刀砍这么疼,也没想到自己的伯父们如此变态——听说过,没试过。父亲整日忙着虐待婶婶,母亲每日忙着与人私通,陆令萱抚养他尽心竭力,可不敢打一下。
高长恭晃了晃他,忽然叹了口气,想让皇帝道歉——发罪己诏,岂不是难若登天。
正在这时候,天边呼啦啦来了几百鬼卒包围了这里。
卫青最近的位置又换回都尉,往下一看只有四个人在镇外,其中有三个人身上的炁是正常的:“怎么回事?逃出来这个人,被二位…制住了?”
刘彻招招手:“来来,仲卿,给你讲个笑话。”
扶苏的脸色本来不太好,他实在是想不到这种诡异暴虐的法子,哼了一声:“这件事哪里好笑?”我要是回去给阿嫣和刘盈讲,俩人都得跑去读经安神。
卫青先过去把陷入傻子状态的高玮捆好,看起来傻也不能掉以轻心,又回去对刘彻行礼,他和将作大匠是平级的关系:“这一地的碎肉从何处来?”
刘彻:“高家三昏君尝试把人剁成肉末扬出壁垒,试肉末算是魂魄还是物品,果然毫无阻拦。在镇外重新组成一团。”
卫青:“……您就在这儿看着?”
刘彻扬了扬手里的弓:“怎么可能。”我是很尽职尽责的,嘻。嘻。嘻。
想不出这种混战试验,但想看看结果。居然真的能用这法子越狱,唔,不知道一万年之内能有那个皇帝蠢到使这种法子越狱。
卫青头一次见到这里囤积了爆竹和投石机,一打量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好细问,请镇长用他的权限把人塞回去就行了。
“高长恭,你怎么不打他两下,踹他两脚?”
高长恭下不去手,现在看的已经够了,虽然担惊受怕了两年,可自己只是一杯鸩酒,皇帝都被人千刀万剐了,再不依不饶有些过分。“已经够了。。。”
刘彻指着二人:“你们俩应该认识认识。”一样柔顺的性格。
卫青看着他的脸,就能认出来:“兰陵王?”
“正是。”高长恭猜他是:“你是戾太子刘据?”
扶苏哈哈大笑:“虽不中亦不远,这是卫青。”
卫青还急着回去复命,互相交换了住址,又去看了看能骑的牛,赶忙走了。
扶苏在帝镇里转了一圈,看看这些兵马俑,想着有什么借口能劝住父亲呢,修造巨大的金人劳民伤财,又没有用,只能做摆设。真正战争时绝对用不上这些,人少的用鬼卒围攻,强大的由神鬼和都尉们压制,那巨大金人完全是父亲的喜好。问题是原先铸造金人,显得有钱,彰显工匠们高超精妙的技艺和冶炼技术,现在算是什么?有什么比平地起高山更显神威?根本没必要。
刘彻又揪着高长恭聊了一会,听说斛律光和他们都忠心不改,不肯出仕,宁愿以放牧为生,君王若在世,绝不另投他人。十分感动,请他吃饭。
高长恭自然进不去帝镇,在壁垒外等着,看他拎过来桌子,端过来两碗银丝面。
面是揉好之后醒了一个时辰的,热腾腾的面纤细劲道,浇头由腊肉片和葱花蒜泥一起用油炸过,还没端过来香味就出来了。
扶苏端着一碗面有些疑惑:“为什么准备了我的?”你住在这里,若是准备两人份的面团,还行,预备下三人份?奇怪。
“朕亲自给你煮面,你还这么多话?”
扶苏:“孤贵为长公子,亲自剥葱拍蒜,拿了珍藏的腊肉,问一句怎么了?”他做腊肉腊肠就回到帝镇做,在房檐下挂一溜,风吹着渐渐变干,别人又进不去不能去拿。虽然父亲新修的宫殿同样让人无法靠近,但在那宫殿的厨房中熏腊肉腊肠,有些大材小用,还挺累。
刘彻翻白眼:“我以为刘盈和你形影不离。吃了不能白吃,再拿三筐大爆竹过来。”
高长恭看着面(⊙o⊙),浑身难受:“长恭受宠若惊,不知汉武帝陛下有何差遣?”呃,不会是看上我了把?我反应太慢了!!武帝怎么会对人这样亲切,还煮面……他竟然会煮面?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刘彻对他好,当然是因为他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又有才干,一个人凑齐这三样优秀的品德,谁见了都会对他好。当然啦,如果能收买人心就更好了。
即便是宗室亲王,得到汉武帝亲手煮的面,也应该感激涕零吧?就算不听我差遣,以后也能有好处。
你小子脸上是什么表情?
扶苏咬到了一颗花椒,眉头一皱:“嗯?你们怎么不吃?”为什么在这里互相凝视?
高长恭不能直接问,就端起碗来吃:“太过感动。失态了。”真的很好吃!
“能否授我秘方,等我妻子来团圆时,我做给她。”
一起去洗碗之后,刘彻直奔着买牛,跟着他去找斛律光。斛律光和高长恭现在靠的主要是陪葬品和祭品生活,今年齐国才灭,才需要认真考虑生计问题。之前买牛训牛是打发时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