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清听着老太君这话儿里有话儿,却又不好问,只含糊应着,老太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道:“本说让你进京来散散心的,不想反倒累了你,瞧这小脸都不好看了,快去洗个澡,好生的睡一觉,别仗着年纪小,就糟蹋自己的身子,等回头上了年纪,再后悔可来不及了,快去快去。”
若瑶挽着她道:“洗澡水我让婆子一早给你预备好了,快去洗吧,换了身衣裳都没挡住你身上这股子药味儿,都能呛死人了。”说着小手扇了扇。怀清也低头闻了闻,味儿是有些大。
熬了一宿,在国公府也只略睡了一会儿,哪歇的过来啊,刚还好,这一泡进热水,浑身一放松,就再也撑不住了,怀清只怕在水里头睡着了,也不泡了,迅速洗了个战斗澡,便上床睡了。
这一觉便到夜里,醒了出来就见若瑶正在灯下做鞋,怀清走近方看出来,是自己让甘草给哥哥做了一半的鞋,不禁道:“我怎么瞧着这鞋有些眼熟呢,倒像我哥的。”
若瑶脸发烫,忙放到一边道:“我瞧甘草手里的活儿多,反正我也巴巴的闲着,便帮她做些,只当是解闷了。”
怀清笑了,伸手拿过那鞋看了看道:“倒是姐姐的手巧,这针脚儿比甘草的密实多了。”
若瑶低声道:“怀济大哥成日往外跑,一天都不知道走多少路呢,不缝密实些,恐几天就要坏了。”
怀清忍不住看着她道:“姐姐倒真把哥哥放在心里了。”
一句话说的若瑶脸腾一下就红了:“瞎,瞎说什么呢?”
怀清拉着她的手道:“这可不是瞎说,这会儿也没别人,咱们姐妹说说心里话怕什么,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若瑶姐姐,你今儿跟我撂句实话,可真喜欢哥哥吗?”
若 瑶一张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儿,低着头咬着唇只是不说话,怀清叹口气道:“姐姐别只顾着害臊,若真喜欢我哥,妹妹也好替你们俩谋划谋划,不然,以我哥一个七品 的芝麻官,哪里敢高攀你这个叶府的大小姐呢,当初李家也不过一个开药铺的,都跟我哥退了亲呢。”说着瞥眼看着她。
怀清话音刚落,就见若瑶蹭一下抬起头来:“有句话叫宁欺白首翁,莫欺少年穷,这才哪儿到哪儿呢,把人瞧扁了,更何况,看人怎能看官位大小,人品自是首要的,怀济大哥是胸有大志的坦荡君子,岂能以一时论高低。”
怀清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哥哥若听见姐姐这番话,不定多高兴呢,姐姐要是真成了我嫂子,倒是我哥哥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若瑶方知上了她的当,脸一红,白了她一眼道:“就你这丫头心眼子多。”
说 着又叹口气:“既说到这儿,我也不瞒你,我是心里有怀济大哥,却只怕这婚姻事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这些日子我正愁呢,之前二皇子便有意纳我当他的侧妃,爹 以我的腿疾为由推脱过去,前几个月爹进京面圣,回去略跟我提了一句六皇子,我只怕……”说着脸色一暗愁锁眉心。
六皇子?慕容曦?怀清皱了皱眉,心说这个纨绔,不好好的过他的逍遥日子,怎么倒惦记上若瑶了,若瑶可是自己未来的嫂子,真让他抢了去,自己哥哥找谁去啊,不行,得想个招儿,把这桩还没成型的婚事给搅黄了,可想什么招儿,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次日一早,老太君要去定南候府串门子,怀清不想去,便说还有些累,老太君让她在家里好生歇着,只带着若瑶去了。
怀清在家无事,便让甘草铺了纸练字,写满了一张,甘草凑过来一瞧道:“这个字奴婢认识,念六对不对,姑娘写这个字做什么?”
怀清道:“这个字我今儿瞧着尤其的不顺眼。”说着把那一篇字揉成一个团丢在一边儿,忽外头的婆子拿着一张折起来的字条进来道:“门外一个小子叫给姑娘送来的。”
怀清打开一看,不禁乐了,心说,我正想找你呢,你倒自己上门了,站了起来:“甘草拿我的斗篷来,今儿姑娘出去溜达溜达。”
到了大门外看见陈丰,甘草方知道姑娘是要跟六皇子出去,忙低声道:“姑娘不是说这些皇子啊权贵的搭理不得吗。”
怀清道:“是搭理不得,不过今儿例外,你也别跟着我了,今儿放你半天儿假,好好歇歇。”甘草忙道:“这如何使得,姑娘自己出去,回头老太君问起来,奴婢可担待不了。”
怀清道:“傻啊你,老太君若问,就说我去庆福堂了。”撂下话上了慕容曦的马车,甘草挠挠头,琢磨姑娘跟六皇子在一起也不会出什么事儿,便放心的回去了。
☆、第48章
怀清上来的时候,慕容曦正斜倚在车里笑眯眯的看着她:“我还以为你这丫头会放爷鸽子呢?”说着,忽的倾身靠过来道:“让爷猜猜,你怎么如此顺当就出来了,莫不是瞧上爷了,也想见爷。”
怀清挑了挑眉:“六皇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幻想啊。”幻想?慕容曦嗤一声笑了:“你怎知是爷的幻想,说不定,你心里早喜欢爷了,只不过女人多口不应心罢了。”
怀清点点头异常认真的看着他说:“六皇子放心,怀清绝对心口如一。”
慕容曦定定看着她,怀清不闪不避跟他对视,半晌儿,慕容曦方坐了回去道:“你这丫头也太不解风情了,爷难得的好兴致都给你搅了,既不想见爷,出来做什么?”
怀清道:“你字条上说的可不是让我出来见你,是说去个有意思的地儿,若只单见六皇子,怀清倒更乐意在家看书。”
慕容曦给她一句话噎住,悻悻然道:“你这丫头真是无趣之极,说句爷爱听的话儿能死啊,爷可都没计较你没给爷拜年呢。”
说起拜年,怀清拿出他的那个荷包递给他:“这东西还给你。”
慕容曦接了过去,从里头倒出那几颗猫眼儿道:“怎么,不喜欢?”
怀清道:“我拿着没用,回头丢了就不好了。”
慕 容曦挑了挑眉,却也没说什么,把荷包收进了怀里,有那么一瞬,怀清竟觉有些不舍,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就算再财迷,也得知道有些东西不能收,收了 就是大麻烦,例如这位的嬉皮笑脸的,还有哪位面瘫的,都得退回去。说起来,还是皇上实在,那些金锞子倒落下了。
怀清看他把荷包收进怀里,开始琢磨怎么能让他放弃跟若瑶的婚事 ,直截了当的说,不好,这厮是个没正行的,直接说了,他也能岔过去,没准还会往别处想,要不寻个机会先旁敲侧击探探他的意思再说。
怀清这儿正想着,马车就停了,怀清下了车,看见眼前的成衣铺子愣了一下,指着那招牌道:“有意思的地儿就是这个成衣铺子?”
慕容曦道:“小丫头当爷如此没品位吗?”
怀 清心道,你有个屁品位,就知道吃玩的货,却见慕容曦往对街怒了努嘴,不禁看了过去,斜对面的街口有个相当气派的三层楼,瞅着有点儿眼熟,看到门楼子上偌大 的招牌,怀清才算想起来,能不熟吗,南阳的引凤楼就是仿着这里弄的,虽说学了个四不像,到底有些影儿,这里是天下闻名的销金窟,达官贵人无人不知的百花 洲。即便大正月的,门前也不见冷落,停着数乘软轿,想来大白天便有客来寻乐子了。
怀清道:“你说的有意思的地儿不是百花洲吧。”
慕容曦道:“你若是不敢去,那就算了。”
怀清道:“既去百花洲,跑成衣铺子来做什么?”
慕容曦凑近她道:“百花洲可不接待女客,你若想进去,穿着这身儿,爷倒是不怕,只怕你叫人误会了,回头传出去,落个不好听的名声,你要哭鼻子的。”
怀清撇撇嘴,心说,这点儿小事至于哭鼻子吗,她一个现代混了二十多年的人,难道还怕这个,岂不笑话儿吗,迈步进了成衣铺子。
铺子的掌柜是个挺富态的女人,见了慕容曦刚要行礼,给慕容曦摆手拦住道:“给姑娘寻一套妥帖的男装换了。”那女人忙招了两个婆子过来伺候着怀清进里头换衣裳去了。
怀清换了衣裳,头发也重新梳了男人发髻,揽镜自照,她自己都觉得不难看,怀清一出来,慕容曦打量她一遭笑道:“今儿这身倒不像小厮了。”
怀清一挺胸道:“那是,鄙人张公子是也。”
慕容曦嗤一声乐了:“是公子,却是莳花馆里头的公子……”说着站起来走了,怀清一愣,便问成衣铺子的女掌柜:“莳花馆是什么?”
女掌柜目光闪了闪道:“是,是京城有名儿的去处,里头养了,养了不少小公子,个个姿色倾城。”
小公子还能姿色倾城,怀清忽然明白过来,脸抽了两下,心说,要不是慕容曦跑得快,这会儿自己非踹他两脚不可,竟把自己比成小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