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活

纸活 第99节(2 / 2)

心里也有疑问,找霍公子有什么用?霍公子又不会看病。

“抬过来吧。”白准眼睛还盯着窗外,摇椅晃晃悠悠,外面城隍爷的神像还没到,但路人已经跪拜在路边,给城隍爷烧金银献酒肉。

两个巡捕看了眼霍震烨,他点点头:“听七爷的,把人抬来吧。”

他把白准的姓氏隐去,但他都尊称白准了,两个巡捕赶紧将人抬过来。

白准坐到轮椅上,滚动到大头面前。

大头人清醒着,可他的脖子受伤很重,歪着脑袋,得人扶着才行,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折断一样。

白准用竹杖挑开大头的衣领,看了眼深紫处,他颇有些惊奇。

“这是怎么弄的?”

大头写了个红字,又写了个舌字。

白准一看,满脸嫌弃,轮椅退远两步:“去买口大缸,买些新糯米,把糯米煮开,给他泡澡。”

大头“哦哦”出声,他听爷爷说过,糯米是用来祛尸毒的。

“算你运气好,这东西以后就没用了。”白准也看见他脖子上的小银片了,银刀发黑,这尸毒少说也该有几十年了。

大头连点头都废力气,他怎么也没想到,昨天关的那个不是红人,竟是具尸体。

两个巡捕去找水缸煮糯米,准备给大头泡糯米澡。

外面城隍游行的队伍突然骚动起来,有人高声喊着:“不好啦!城隍庙着火啦!”

白准脸上骤然色变,竹轮椅直冲出去,霍震烨紧跟在后,背起他来往白家小楼跑去。

第96章 烧庙

怀愫/文

煌煌大火, 滚滚浓烟。

庙宇四周热气蒸腾,老城厢屋宇林立, 消防队的水龙车很难开进来, 这么大的火,也根本来不及救。

周围民众自发救火,铜水壶木面盆全用上了, 可火势控制不住,庙堂间挂着的那面阴阳古镜烧化了。

庙梁轰然垮塌,火星四溅。

白准坐在竹轮椅上,两只手紧紧攥住扶手,盯着眼前火海。

无数人从他身边冲向火场人, 有人号哭,有人跪拜, 火色映在白准眼底, 火舌燎过明堂,接着是偏殿,漫天都是飞灰火花。

蜂拥而至的人潮几乎要将白准和霍震烨冲散,霍震烨推着他远离火场, 问他:“你能自己回去吗?”

白准确实要回去,他要确认一件事。

他竹杖一点, 霍震烨便挽起袖子, 加入救火队中,白准看他一趟一趟拎着水桶冲进庙中救火,没一会儿脸上身上就被烟熏黑了。

他淡唇紧抿, 轮椅轻转,人人都往庙前跑,有揣着袖子来瞧热闹的,有帮忙救火的,还有三跪九拜恳请城隍爷不要降罪的。

只有白准逆着人流离开。

白家小楼的纸人们知道失火,惴惴不安,全都挤在堂屋里,小黄雀想扑翅出去看看火势,它还没出天井就被热浪吓了回来。

白准推开门,纸人们看见主人回来,松了口气,屋中“簇簇”纸竹声响。

阿秀一拍巴掌,这些纸人全都安静下来,又都相互挨着,靠墙站住。

白准回屋中,他打开木盒,盯着盒中线香,看了一会又再盖上,怪不得这么些日子他都没有接到城隍敕令。

白准从香筒中抽出三支香来,用黄纸引火点燃,将香插进香炉内。

他闭眼等待,良久都没等来召见,再睁开眼时,炉中香已经烧成了灰,香灰点点落在炉外,散了满桌。

城隍不受他的香火了。

白准喉间一甜,低身猛咳,咳得胸腔震动,满面绯红。

阿秀从屋外进来,轻轻拍打白准的背,白准以袖掩口,侧身看了她一眼,就见阿秀瞪圆了眼睛盯着他的衣袖。

他低眉一望,白袖沾血,绸衣上织的暗竹纹浸了血色,青竹成血竹。

白准听见门外响动,还以为是霍震烨回来了,一下按住那块血痕,等了一会儿知道不是,这才转进屋中。

纸仆替白准换衣,他凤目微阖,阿秀便把那件沾血绸衫藏到柜子深处。

竹轮椅滚到天井中,从这里正能看见城隍庙大殿的檐翘和殿后宝塔,大殿烧塌了半边,水平的檐翘烧到倾斜。

檐兽顺着斜坡滚进火堆,灰瓦刹时倾倒,“哗啦啦”响成一片。

白准一声不出,就这么望着城隍庙塌,一直到视线中再也看不见檐翘,再也看不见塔尖。

这火入夜还未熄灭,冲天火光照得黑夜如同白昼。

天井中落了一层白灰,下雪似的,只是带着烟火的呛人味。

城隍出巡,回来连存身之所都没有了。

将至夜半时分,霍震烨才赶回来,他脸上沾着黑灰,外套不知脱在哪里,背心衬衣全都熏黑了,头发上一拍,掉了一地的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