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姑娘一起出嫁,陈家面上还算是一碗水端平,买的嫁衣和首饰都差不多,只是花纹上有所不同。陈雨娘本来还以为父亲和祖母终于疼爱自己一回,没想到,因为嫁衣太过相似,她和妹妹上错了花轿,嫁给了对方的夫婿。
陈雨娘本来的夫君是镇上的普通小商户余家之子,只够温饱而已。不过,那余开直长相着实好,人也踏实,许多姑娘暗地里爱慕他,奈何郎君早有未婚妻,也只能扼腕叹息。
而陈雪娘的夫家比杨家要好些,是镇上最大的酒楼东家之子,还是唯一的儿子。
两人这一上错花轿,陈雪娘成了余家妇,陈雨娘变成了杨家酒楼的儿媳。
三拜礼成,发现人不对时已经晚了。
最后只能将错就错。
成亲后,陈雪娘一直认为姐姐欠了她的,经常上门打秋风,一开始还说是借,到后来就是直接要了。且胃口也越来越大。后来更是嫌弃姐姐小气,不知何时与姐夫杨归勾搭上了。
“姐姐,天色不早,你赶紧把银子给我,我回去还有事。”
秦秋婉被这尖利的声音叫回了神,推开茅房走了出来:“对不住,我手头也没有。”
陈雪娘满脸诧异:“怎么会?”随即伸出了手:“你倒是快点啊!”
秦秋婉假装没看见伸到面前的手,抬步就往屋里去。
陈雪娘紧跟着追了几步,进屋后自己动手翻找:“姐姐,你日子过得好,顿顿大鱼大肉,也别忘了妹妹我啊!当初要不是上错花轿,你如今的日子就是我的。”
“上错花轿又不是我故意的。”秦秋婉上前一把扯开她抓着被子的手,狠狠甩了出去:“这是我家,你但凡懂点规矩 ,就该知道不能在别人家乱翻。”
陈雪娘伸手指着自己鼻尖,气不打一处来:“我没规矩?”
秦秋婉一把揪起她的手腕,把人往外推:“滚出去。”
“陈雨娘,你疯了。”陈雪娘满脸不可置信:“娘不会放过你的。”
“她要是认为我做得不对,尽管来教训我。”秦秋婉砰一声甩上了大门。
陈雪娘就站在门口,看到大门袭来,急忙忙后退一步。站在紧闭的门板外,她气得胸口起伏,恨恨骂了几句才离开。
院子里的秦秋婉坐在椅子上,仔细思量以后的事。
现在是两人各自成亲两年后,各自都生下了一个儿子,陈雨娘的要大两个月,现在已经周岁,今日被婆婆带去了酒楼中。
镇上所有的富商都愿意去杨家酒楼,既有面子,味道也好。
酒楼的生意红红火火,但身为杨家儿媳,陈雨娘的日子并没有外人以为的那样好过。
酒楼生意好了,一直都要请人帮忙。陈雨娘进门之后,酒楼就辞了一个后厨帮忙的婆子,由新进门的陈雨娘顶上。
哪怕是怀有身孕之时,陈雨娘也没有休息。用婆婆的话说,那些庄户人家的女人有孕,还得下地干活,她只是在酒楼做些杂事,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又不用搬重的东西,完全应付得过来。
酒楼忙完,还得回来打扫洗衣。
今日陈雨娘会在家中,就是趁着这会儿酒楼客人不多,特意回来洗衣打扫的。
陈雨娘成亲之后一直在忙,酒楼赚得再多,她需要干活,也只能穿最普通的细布衣衫,衣裙倒是有两件,可一个月也穿不上一回,更别提涂脂抹粉了,她每日天不亮就要干活,有那心思也没空。
还没坐多久,门就从外面被人推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抱着个孩子笑盈盈进门,看到秦秋婉坐在桌旁,眼神往院子里一扫:“你回来没干活?”
秦秋婉上前抱过孩子:“正在收拾的时候雪娘来了,一直耽搁到现在,刚刚才把人打发走。”
闻言,杨母面色如常,随口道:“那怎么没多留她坐会儿?”
秦秋婉振振有词:“反正她常来,咱又不是外人。我这不是想着把她送走之后干点活么。”
杨母也没出声责备,催促道:“趁着天还没黑,赶紧拿衣服出来洗。”
“洗不成了。”秦秋婉手撑着额头:“我头疼,走起路来像踩在棉花上,眼前也一阵阵发黑。应该是着了凉。”
“懒人病多。”杨母冷哼一声:“你去拿出来,我和你一起洗。”
秦秋婉不想干活:“明天再洗。”
“明天还有别的事!”杨母掰着手指算:“后天刘老爷五十大寿,明天除了招呼客人,还得备后天的菜。还有啊,大后天是周家的孩子满月,足有二十桌,明天要是得空,也得备点菜……”
听着这些,秦秋婉都能感受得到陈雨娘的那种无力。
嫁进了杨家,那就是杨家人,连公公婆婆都在干活,她凭什么不干?
当然了,陈雨娘自小没有亲娘,也不怕吃苦。可关键是,杨家没拿真心对她,只把她当做长工使唤。
就比如现在,她说头疼,杨母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已经在打水了。见她不动,又催促了几句。
好像还低声骂了几句。
秦秋婉真有点头疼,道:“我有点事,得出去一趟。”
说着,抱起孩子就溜。
溜到门口,想到什么,飞快跑回去几间屋子里的衣衫一收,放在院子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然后,抱起孩子就走。
隔着院墙,都听得到杨母的骂声。
洗衣是不可能洗的。
一大家子的衣衫已经四五天没洗了,谁碰了都得腰酸背痛,方才杨母说要帮忙,也只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