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制大门年久后, 都会有些小毛病。比如她住的这个院子, 那大门每次打开,都会短促地“吱”一声。
方才她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媛儿垂下眼,因为身份的缘故,她住在这里没有朋友,只有那两个男人偶尔上门, 而这个时辰,除了林开栋之外,不会有人来。
她收回了去拿匕首的手,整个人软弱无力地靠在榻上,伸手捂着脸,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这般楚楚可怜,李欢喜看来愈发恼怒:“你好歹也是练武之人,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媛儿泣不成声:“李家庄之女就这般了不得吗?今日之前……我都不认识你……你找上门来打人本就没理,这般咄咄逼人……我身受重伤,根本就还不了手。打不赢,说不过……还不许我哭么?你未免也太霸道了……”
林开栋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了熟悉的哭声,焦急之下,吩咐道:“快点把我抬进去。”
林母不放心,飞快嘱咐:“你别急,小心你的伤。”
秦秋婉回头就看到了赶来的一行人,林开栋不想这些事被外人所知,到了廊下,便把抬他的人打发去了院子外面。
“你来得正好,里面正吵得厉害,刚刚都动手了。”秦秋婉兴致勃勃:“你快点去劝劝。”
“假好心。”林开栋斥道。
秦秋婉不置可否,继续嗑瓜子:“你再不来,可就要出人命了。”
闻言,林开栋面色微变,扶着墙跌跌撞撞奔进门。一眼就看到了气势汹汹的李欢喜,还有哭得伤心至极的媛儿。
“林公子,你可算来了。”媛儿眼圈通红:“这个疯女人非说我们俩有私情,方才还打我耳光!”
听到这话,林开栋焦急的脸上瞬间满是怒气,却又很快收敛:“欢喜,我只拿她当妹妹,你怎能随便出手打人?”
李欢喜对上他不赞同的眼,顿觉委屈:“栋哥哥,这女人威胁我。”
媛儿不甘示弱:“刚才她说要把我跟你来往的事告诉我男人……我们俩人清清白白……能有什么事儿?要是让她胡言乱语,就算柳郎没有怀疑我,我也受不了外面的流言蜚语……我的命好苦……呜呜呜……”
听着她的哭声,林开栋只觉得一颗心都被人攥紧了,又堵又难受。安慰道:“你别哭,你身上还有伤,千万要放宽心,我好好跟她说。”
林开栋从进门起,唯一一次正眼看李欢喜,还是责备于她。后来满腹心神都放到了媛儿身上。
任何女人,都看不得心上人对别的女子温柔,李欢喜性子霸道,哪怕面前的人是林开栋亲妹妹她都忍受不了,更何况这还只是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妹妹。
并且,这两人之间腻腻歪歪的模样,一看就不简单。
李欢喜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眼圈渐渐红了:“栋哥哥,你到底要不要娶我?”
秦秋婉眼睛一亮,这话问得好啊!
林开栋受不了李欢喜的纠缠,所以想让江秋阳出面把人送走。后来没送成,他一直不想承认是自己想要始乱终弃,所以,面对李欢喜的纠缠时,始终都在应付,并没有把话说绝。
无论如何,林开栋为了媛儿要和她断绝来往是真!
如今事情有变,林开栋想要结下李家庄这门亲事保命,但是,私底下让他怎么哄李欢喜都好。他却从未想过要在媛儿面前亲口答应这门亲事。
听到李欢喜的问话,林开栋下意识看了媛儿一眼,飞快收回视线,道:“欢喜,你太激动了。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回头我会去李家庄好好商议。”
落在李欢喜眼中,就是他已经答应了亲事,当即面色微松,泪汪汪的眼睛水汽散开,唇边还带上了一抹羞涩的笑。
秦秋婉看热闹不嫌事大:“林开栋,你当真要娶她吗?”
林开栋皱眉回头:“这不关你的事。”
秦秋婉看了一眼媛儿:“我替别人问的。”
媛儿命途多舛,见过的人多。哪里不知道林开栋在刻意稳住李欢喜?
这世上无论任何事,只要两个以上的人知道,就不能再算作秘密。这屋子里足足五个人,媛儿是绝不会主动暴露她和林开栋之间的私情的,无论心里如何介意,面上都丝毫不敢露。
林母对儿子的事情向来上心,知子莫若母。她一听便知,林开栋这遮遮掩掩的明显就是为了不让那劳什子媛儿伤心。
失了江秋阳这个儿媳,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抓住李欢喜的,当即道:“欢喜和开栋来往这么久,阴差阳错之下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就差一纸婚书。当然要补上。”
李欢喜娇羞低头。
林开栋侧头看向母亲。
林母回望儿子,唇角含笑:“开栋,你说是不是?”
愣是要逼他当着媛儿的面答应婚事。
林开栋心里明白,母亲是为了自己好。之所以如此逼他,全都要怪江秋阳这个搅屎棍。他不想回答母亲这话,转而看向秦秋婉:“你到这儿来做甚?”
秦秋婉一脸纳罕:“这又不是你的地方,你管我呢?”
媛儿实在怕了她,急忙出声:“江姑娘,我如今不方便,请回!”
“你搞得我们恩爱夫妻变成陌路,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让我走,我就得走吗?”秦秋婉冷哼一声:“这事没完!”
林开栋恼了:“你想怎样?”
秦秋婉摆摆手:“你回答你娘的话,管我做甚?”说着,又看向李欢喜:“你看他这磨磨唧唧,一点都不爽快的模样,哪像是真心想娶你,世妹,听我一句劝,这狗男人靠不住,还不如放他和这媛儿双宿双栖,看他们俩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李欢喜哪里看不出来林开栋的搪塞,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听到秦秋婉的话,瞪了过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绝情吗?”
秦秋婉手中瓜子磕完,拍了拍手上的灰:“你有情,那你跟他们耗吧!”她转而看向外面的老仆:“麻烦送点茶水来,磕半天瓜子,口都渴了。”
众人:“……”
这在场中的所有人,都被感情折磨得险些失了智,她可倒好,还磕瓜子,当这里是茶楼正在看戏么?
媛儿怒极:“江姑娘,我这儿今日不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