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尖利。
赵扬被她吓得一个哆嗦。
席夫人上前揪着他的耳朵:“这么短的时间内, 你不可能花完,你把银票放在了哪儿?”
赵扬耳朵被揪得生疼,急忙讨饶。眼看姐姐不松手,便道:“放在长安巷。”
长安巷住着许多大户人家的管事,但却没有赵家的。席夫人皱起了眉来:“好几万两银子,你怎么能给外人保管? ”
赵阳反驳:“不是外人,婵婵有了我的孩子了。”
席夫人:“……”
当她以为弟弟把她卖命的银子拿去还债或是糟蹋了时,心里格外伤心。
但是现在才知道,弟弟并没有还债,也没有糟蹋,而是把那些银子给了一个女人。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
如果今日不是做戏,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被人绑了等着银子救命,赵扬如此,她大概只有一个死。
想到此,席夫人心里无比失望。
她嫁入席府后,日子过得优渥,虽然男人死了,但已经是少年的儿子扛起了生意。她还是养尊处优的席夫人,手头宽裕,在外得人尊重。
手头不缺银子,自然大方。
这么多年来,她明里暗里补贴了娘家不少。对待这个唯一的弟弟,也从来没把他当外人,向来予取予求,堪称掏心掏肺。
她对弟弟那么好,他没有心吗?
席夫人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下人都已不在,屋檐下的夫妻俩没动,任由她坐在地上。
席夫人趴伏在地,渐渐地眼眶通红,嘴巴张张合合,半晌后突然嚎了出来。
声音凄厉,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了丧事。
她捶地大哭,哭得浑身颤抖。
看她这么伤心,赵扬有些不安,试探着上前伸手去扶。
席夫人甩开他的搀扶,伸手一指门口,怒吼道:“滚,你给我滚,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再看见你这个白眼狼!”
她眼神凶狠,声音凄厉。赵扬伸出去的时候被她吓退。
席煜出声道:“我娘正在气头上,你还是别惹她生气了。”
这会儿的席夫人满脸癫狂,赵扬着实有点怕,听到席煜这么说,很快消失在了院子里。
席夫人眼看弟弟真的走了,连道歉都没有一句,仿佛心也空了,哭得越发厉害。
席煜面色漠然:“娘,你能看清他的真面目是好事……”
“你说得轻巧!”席夫人回头怒吼:“你没有被亲近的人背叛过,又怎么能理解我的心情?”
“我有。”席煜语气加重:“我对你毫无防备,而你喂给我的汤里,加了那么些玩意儿……娘,诺大家业后继无人,你当真是我亲娘。”
席夫人瞪大了眼。
儿子好好的,她也渐渐忘了自己当初做下的错事。
此时听到儿子提及,她又想了起来。顿时心虚不已。
“以后找高明的大夫帮你治,我们家不缺银子,只要是大夫配出的药,都尽力找来便是。”
席煜摇了摇头:“娘,这个世上,人生来就被分为三六九等,但有些事,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譬如“生老病死”。大夫不是神仙,治不好就是治不好。”
席夫人刚才说的那些话,本就抱着侥幸之意,儿子的这话一出,算是彻底了戳破了她的梦。
席煜回身拉着秦秋婉的手,抬步走出廊下:“我被亲娘背叛,我比你惨。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呢?”
席夫人:“……我不是故意的。”
“错了就是错了,”席煜头也不回:“就像是你弟弟,他也不是故意的。”
席夫人:“……”能别戳人心口吗?
她确实不是故意,一心为了儿子好,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可是赵扬……是确确实实不打算帮她赎身,且还是在知道不赎身她就会死的情形下。
夫妻两人离开后,席夫人独自在院子里枯坐了许久。
她这一生,夫君早死,被儿子不喜,掏心掏肺对待的娘家又这般无情……席夫人越想,周身愈冷。
回到府内后,席夫人自己回到了当初被禁足的屋子,主动抄了一页的经书后,发了高热卧病在床。
病了就找大夫治,席煜自己去探望过两次,却没有劝她。
在这期间,席煜收回了送往赵家的货物,又让人去催债。言若是不还,就要找大人讨个公道。
赵家苦不堪言,赵扬又上门找姐姐,想要求情。
不过,这一回,他再也没能进门。
从头到尾,席夫人都不知道娘家弟弟来的事。
这一日午后,秦秋婉闲来无事前去探望。
席夫人躺在床上,根本不正眼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