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和尚也有和宋怀信往来的,不过平常见面只谈诗文或下棋,别的一概不知。
“这些人没有能出面帮我们说服他的。”说话都不够分量,刘琰琢磨一会儿,“明日我再去一次。”
许京华没意见,第二天刘琰走了,她就自己满山溜达,玩够了回去,刘琰一脸深沉独坐。
“怎么?没请动?”她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问。
刘琰叹口气:“他就说要守孝,且并无入仕之意。而且,我借了贺家人的身份,宋先生只拿我当孩子敷衍,我想直接表明身份,又怕他不信……”
“要不你送封信回去,让皇上再派人来?”
刘琰看房中没别人,低声说:“那功劳可就不是我们的了。”
也对,许京华端起杯子一口喝干,“我去一趟吧。我自己去。”
“你去?”刘琰觉得自己去了,宋怀信都不理会,许京华这种摆明了不好学上进的,恐怕更不行,“他不会听你劝的。”
“我不劝,我去求教。”许京华放下杯子,抬脚就往外走,“你等我的消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火车上,没啥好吃的,只有昨天买的麻辣兔腿,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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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京华的心结
宋怀信好不容易送走大的,又来一个小的,很是无奈,“你是个实诚孩子,实话同你说吧,我隐居在此,除了为父母守孝,还另有缘故,现下实在不是时候。”
“先生误会了,我不是来劝您的,我是有些想不通的事,想跟您请教。”
宋怀信只当她是托辞,“人生在世,难免有些想不通的事,我也只是个凡夫俗子。”
读书人说话委婉,不肯直说“我帮不了你”,许京华也就假装听不出来,她四下看看,见只有藤椅旁的圆木橔上面空着,就走过去坐下,说:“其实我们说了谎,我不是去探亲,而是自己从家里跑出来的。”
宋怀信看见她自顾坐下,已是震惊,哪想到她一开口说话,更加惊人。
“跑出来?为何?”
许京华点点头,继续语出惊人:“我爹也染了时疫死了。”
本来稳稳坐在书案后头,提着笔准备继续写信的宋怀信,顿时写不下去,只得放下笔,说:“孩子,你也看到了,我孤身一人,未曾娶妻生子,实在不懂怎么哄孩子。”
“我也不懂怎么哄老人,不过他们说,能好好听人把话说完,总不会错。”许京华回敬老头儿一句,紧接着就说,“再说我也不是来您这儿哭诉的。”
宋怀信上了年纪,眼神本来就不太好,屋子里又昏暗,他看不太清这“少年”的神色,又拿这种耍赖皮的行径没辙,只好说:“外面说话吧。”
许京华跟着老先生去了院子里,照旧在木桩上坐下,宋怀信抬手一比:“说吧,老朽洗耳恭听。”
“其实我早知道我爹身子骨不行,也没指望他长命百岁,但至少等我真的长大成人吧?”
这话就有点触动宋怀信了,一叹道:“他又何尝不想等呢?只是老天不给他时光等罢了。”
许京华摇头:“不是的,如果今年他没有急着进京,寻亲的人没有找到我们,时疫流行的时候,我们没到京城,他就不会死。”
宋怀信一愣:“你们是才到京城,就赶上时疫的?”
“对。其实,就算他非要今年进京,只要寻亲的人没来,我们就得变卖家产做盘缠,然后没有车马,自己赶路,这样算一算,总得再晚两个月才能到京。那时时疫没了,他也不会有事。”
“你说的寻亲,是什么亲戚?你们原本居于何地?”
“幽州。”许京华顿了顿,终于从头说,“我爹原是京城人,太和之乱之前,随我祖父去幽州逃难,却跟我祖母失散了。神都收复后,他一直想回去,我娘遗愿也是落叶归根,回京安葬,正好有人寻到幽州,说是我祖母托他们去找人的……”
“找到了么?”
许京华点点头:“找到了。”
宋怀信先替他们欣慰,再回过头一想这“少年”刚说的话,明白过来:“你是觉着,若非京中你祖母托人去寻亲,你爹就不会这么早死?”
许京华低下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但若你祖母托的人没找到你们,你爹岂非抱憾终生?”宋怀信怕这孩子不能明白,又加一句,“不瞒你说,我这一生,最觉遗憾的,就是父母临终时,不在他们跟前。”
“我们进了京也可以再寻祖母啊!只要错过两个月就行啦!”
“谈何容易?茫茫人海,别说错过两月,只错过两日,都未必追得到。”
“怎么不能?我祖母……我祖母再嫁的夫家有钱有人,只要一直找,总会找到的!”
宋怀信看她渐渐红了眼眶,怜惜她少年丧父,温声问道:“是你祖母的夫家,待你们不好么?你爹多大年纪,染上时疫,医药可及时?”
“没有不好。相认之后,他们就找好大夫给我爹看过,那时应该就知道不太好了,但没有告诉我。”
身体本就不好,旅途劳累,认亲难免大喜大悲,再加上时疫,宋怀信叹了口气。
“我也没有怨别人,我就是怨自己。当时不那么听话就好了,我要是就不肯走,出去躲上几日,他忙着找我,也许寻亲的人就找不到他……”
许京华说着说着,声音里就有了哭腔,老先生最怕小孩儿哭,忙接过话来:“你先别怨自己,我问你,假若有神仙现身,说可以让你再见你爹一面,但要拿你几年寿命来换,你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