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面略有些昏暗,堂屋陈设简陋,并没有人,老者走到东边门口,道:“二位请进。”
许京华自觉落后一步,跟着刘琰进门,她虽然得了刘琰嘱咐,天性却难压抑得住,一进门,眼睛就在房里溜了一圈。
比起堂屋的空荡,这间屋子可以说是拥挤,因为除了南墙,其余三面都依墙搭了架子,架上一摞摞摆满了书。
除此之外,北面书架旁放了一张藤椅和一个显然拿来做茶几的圆木橔,此刻藤椅上没有人,也堆了一摞书。
正对着门摆了一张木板拼成的长案,案上同样摆得满满当当,只有中间空出写字的位置,顺便露出书案后的人——一个同样穿麻衣、麻绳缠发、满脸杂乱胡须的老头。
这不可能是那位很厉害很厉害的宋先生吧?
“这位小友一定在想:宋怀信怎么会是这么个糟老头子?”书案后的老头站起来,看着许京华,笑问道。
许京华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
“但我还真是。”宋怀信伸手捋捋脸上胡子,笑眯眯道,“不过你瞧着也不像贺家子孙。”
嘿,这老头儿神了!许京华忍不住看了刘琰一眼。
刘琰双手抱拳,深施一礼:“末学后进贺喻铭携表弟王英拜见兰西先生。”
“王英”许京华忙跟着行礼,却听宋怀信道:“何敢当如此大礼?我书房杂乱,咱们外面说话吧。郑伯,家中可有待客之茶?”
门外候着的老者答道:“有新采的茉莉。”
“也罢了。”
刘琰行完礼,和许京华退到一旁,让出门口,宋怀信也没客气,先一步出去,却没在堂屋停留,直接出了屋子。
原来他说的是那么外面!许京华顿时觉得这老头有趣极了。
宋怀信已走到西面窗下,那里有几个树桩,他随便一比,“坐吧。贺家子侄如此风神秀异,显望贤弟一定欣慰得很。”
他说的就是刘琰口中那位“家伯父”贺文韬,也是刘琰的老师。
“不敢当先生夸奖。”
刘琰眼见有的树桩上还有黑黑白白的一滩,疑似鸟屎或鸡屎,强忍着没皱眉,和许京华绕开几步,挑干净的坐下。
宋怀信看在眼中,笑道:“山居简陋,怠慢了。年前你伯父来信,说是正给皇子们侍讲,可还顺利?你们两个小少年,又怎么跑到这穷乡僻壤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吃了特别好吃特别嫩的酸菜鱼,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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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顾茅庐
刘琰发觉宋怀信不好糊弄,便临时改了说辞,说自己这一番是送表弟去探亲的——这话至少有一半是真的,而且“王英”这名字是他俩瞎编的,不像贺喻铭真有其人,万一宋怀信问起探什么亲戚,容易被拆穿。
又答贺文韬那句:“皇子们都很好学,家伯父得圣上赏识、委以重任,唯有尽心而已。”
这人居然自吹自擂,还说自己好学,许京华打算记住这一节,等回去要笑话刘琰。
宋怀信却觉得这回答很得体——贺文韬本来就是个极谨慎的人,他的侄子这么答话,才是贺家家教。
“不过前些日子,京中时疫流行,停了几天课,后来李相又不幸身故,圣上连番遣皇子致祭……”
宋怀信大惊:“李相身故了?什么时候的事?”
“是。上月十三病逝的,有一个月了。”眼见宋怀信神色变幻不定,刘琰又说得细了些,“李相本来身体一直很硬朗,谁也想不到他会染上时疫,还没能撑过去。圣上为此辍朝三日,追赠李相为临淄王……”
宋怀信眼神一定,看着刘琰的目光炯炯有神:“加了何谥?”
“文庄。”
老头两边长眉动了动,和胡子略作纠缠,又舒展开来,叹道:“老来多闻丧信。十几年前,我有幸得人引荐,拜望过李相,可惜李相当时公务繁忙,未曾深谈。”
这不就是说他和李相不熟么,许京华不想再谈李相——老爹也是染时疫过世的,谈李相总让她想起老爹——就插嘴说:“您不老啊!我看您头发胡子都没几根白的。”
刘琰笑着附和:“是啊,先生比家伯父只大几岁吧?正当壮年呢。”
“坐你们面前,哪敢说什么壮年?”
宋怀信笑着摆摆手,正好这时郑伯端了茉莉花茶来,他便让客人喝茶,“天色不早了,喝完茶,你们早些下山,代我问候你伯父。”
刘琰笑道:“好不容易见着先生,不请教学问就回去,晚辈怕伯父要骂的。”
“你伯父自己就博学多才,如今还做了皇子老师,哪里用我班门弄斧?”
许京华听这俩人说话越来越无聊,而且真请教学问了,她也听不懂,就一边喝香香的茉莉花茶,一边四处打量。
这院子除了通往两座茅屋的小道,都长着高一截短一截的荒草,细看草叶上还有被啄过的痕迹,草丛里更是一滩一滩的鸡屎,显然这俩老头日子过得十分粗糙。
许京华放下水杯,对说话越来越难懂的刘琰和宋怀信说:“你们谈,我去和郑伯说话。”
“啊?”宋怀信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