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京华收拾好了出去,果然在外面菜地那儿找到太后。
“睡得好吗?”太后一见她就问。
“睡得可好呢,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的……”
太后笑道:“可见是累着了。饿了吧?先去吃饭,我这儿马上就好了。”
“我帮您吧,您这是间苗么?”
“不用,一共就这么点儿活,你们干了,我就没事做。快去吃你的饭吧。”
看来太后是拿伺候菜地当打发时间,许京华就没再坚持,自己去吃了早饭。
等她吃饱,太后也忙完回来,洗了手坐下。许京华接过宫人送上来的茶,端给太后,然后坐在她身边,仔细打量。
太后慢慢喝茶,任她打量。
“是瘦了呀,不过气色还好。您头不疼了吧?”
“怎么不疼?你们两个迟迟不回来,我气得头疼!”
许京华嘿嘿笑:“大殿下有一次想您了,跟我说,娘娘不会一生气,自己来抓我们吧?”
太后忍不住也笑:“你别哄我,这是琰儿说的话?”
“嗯,是啊,我可不敢骗您,不信您等他回来,自己问他。我还说他呢,出门以后,活泼多了。”
“是么?琰儿还能活泼?”
“嗯!不过没我这么活泼。”
许京华给太后讲了讲刘琰下地帮乡农挖沟排水的事儿,“您不知道,那时候地里淹了水,全是泥汤,他居然不嫌弃,就那么下去了。而且地里都施肥的,水沟一挖,那个臭,我都受不了。”
太后点点头:“这一点,确实难得。”
“是啊,那些贵人老爷们,见了我们小民困苦,哪个当回事了?不趁机强占你田地就是好的。大殿下却先想到自己不知足,说跟乡农们比起来,他有什么烦恼,也都不算烦恼了。”
“那他跟没跟你说,到底有什么烦恼?”
许京华摇头:“没有,但回来之前,他说已经想通了。”
太后叹口气,也说不上是欣慰多些,还是忧虑多些。
昨晚刘琰沉默良久,才说了一句:“娘娘放心,孙儿虽愚钝,却不会信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他们无非是看大势已去,想把孙儿拉过去,竖个靶子,好施‘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之计。”
这显然还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但刘琰自己说想通了、不肯提,太后也没法深问,不然反而显得他们好像特别在意、真有什么事心虚一样。
“娘娘,”许京华听太后叹气,神色也不对,想起刘琰讲的那个拓跋家的故事,心里犯嘀咕,就试探着问,“大殿下会有什么不得了的烦恼吗?”
刘琰又不是那种贪玩的人,他不愿意回宫,肯定有缘故,而且这缘故肯定与他母后有关。
太后看向许京华:“你觉得呢?你们一路同行这么久,可看出他有什么心事?”
许京华答应过刘琰,他们谈过的那些,回来不能说,就反问:“昨日您没问他吗?”
“问了,也是不肯说。你们呀,一旦长大,有心事就不肯告诉长辈了。”
“大概大殿下本来就是喜欢藏心事的人吧?您不是说他心事重吗?”
“是啊。”太后又轻叹。
“对了,娘娘,”许京华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先皇后是怎么死的啊?”
太后面色一变:“怎么突然问这个?是琰儿让你问的吗?”
她语气急切、神情紧张,许京华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不是。怎么殿下不知道先皇后是怎么死的吗?”
太后呆了一呆,反应过来时,许京华眼中已有惊惧之色,不由苦笑:“没留神,倒让你诈了一下。”
许京华见状更加害怕:“娘娘……”
便在此时,外面来人禀报:“太后娘娘,各宫娘娘来问安了。”
“知道了。”太后答应一声,回头安抚孙女,“京华别怕,不是你想的那样,等我回来再同你说。”
太后出去应付各宫妃子,剩下许京华自己惊疑不定地在后殿来回转圈。
五月的洛阳已经烈日炎炎,一向怕热的许京华,此刻却感觉浑身冰凉——这座宫城到底埋藏了多少可怕的秘密?先皇后的死,会与太后有关吗?不会的吧?
太后刚才的神色,好像并不是做贼心虚,而是……而是什么呢?许京华有点说不上来,但先皇后之死,显然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忍不住发抖,忙坐下来,双手抱臂,让自己别想太多。
太后匆匆打发了来请安的人,回到后殿,见到的就是孙女这一副大受惊吓的样子,她忙打发了宫人,自己走上前,先唤一声:“京华?”
许京华回神,看向太后,太后这才到她身边坐下,揽住了说:“别怕,你先告诉祖母,怎么想起问这事的?”
“就是想起当初,您和我说的时候,只说先皇后在李家谋反后不久就死了,但没说是怎么死的……”
“不能和祖母说实话吗?”
太后虽上了年纪,眼睛却没浑浊,看着许京华的时候,眼中还闪着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