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女宦 第91节(2 / 2)

长福在一旁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长禄对自己说的竟然不是真话。

长禄本想去帮萍儿,可到头来自己被痛打一顿不说,还连累了她也遭打,心情正不好。又见长安来盘问,心里登时烦躁起来,道:“反正你又不会帮我,问那么多作甚?”

“嗨哟,还长脾气了!”长安霍然站起,一把掀开他身上的被子,骂道:“都这会儿了还在床上躺什么尸?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去甘露殿值夜!”

长禄咬唇不语。

长福在一旁小声道:“安哥,你看他被打成这副样子,怎么去陛下面前当差……”

“那我可管不着。他不是说了么,反正我又不会帮他。”长安抱着双臂侧过脸道。

长福磨磨蹭蹭地挪到铺旁,推长禄道:“还不给安哥认个错,莫非还真想这副模样去给陛下值夜?”

长禄坐在铺上,嘴唇动了动,破裂的唇角一阵剧痛,想起那顿好打,他心中又不甘起来。他虽出身贫苦,但家中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最是护他,入宫之后也不曾受什么欺辱,只这次吃了这般大一个亏,叫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还不服气?不服气你倒是去打回来啊,坐这儿生什么闷气?”长安激他。

“你知道什么?就算我打得过他,他回去还不拿萍姐撒气?”长禄气恼之余,口不择言。

“哦,原来是殷德打了萍儿。怎么,当着你面打的是不是?然后你忍不住上去保护萍儿,就跟殷德干起来了。看你这模样,一个人应该不至于将你打成人头猪脑,殷德有帮手?”长安问。

长禄扭过头去,不答话。

长安冷笑一声,道:“长禄,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在这宫里,权、钱甚至人情,什么都能谈,但独独不能谈感情。生死都在旁人一念之间的地方,你有什么闲心和资格去谈感情?想死不如自己去死,至少死得痛快。谈感情,哼,只怕到时死都不让你死痛快了。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步回身,道“这几天甘露殿那边我会替你担着,但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长福见长安消失在门外,他将手里的纸包往桌上一放,对长禄道:“你是不是傻?你得罪安哥做什么?又不是他害你。在这宫里,除了安哥之外我们还有旁人可以倚仗不成?我看你还是赶紧去跟他道个歉为好。”

长禄不动。

长福见状,坐立不安地在屋内转了会儿,自己出门去找长安了。

“在这宫里除了安哥,我们还有旁人可以倚仗不成?”长禄坐在铺上回想着长福这句话。没错,长安可以做他们的倚仗,可前提是,他们的一言一行必须严格按照他的规矩来。长安的很多观点他都认同,可是,作为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不谈感情呢?旁的不说,进宫之初,谁都不认识谁,只不过因为合了眼缘,萍儿就经常借着差事之便私藏东西给他吃,说他年纪小正在长身体,合该多吃点东西才能长得好。这种无缘无故却又真心实意的好,难道他能不回报么?

萍儿没有病,她是日以继夜地被殷德虐待才会虚弱至此。殷德这只老狗,不把他的爪牙打落,萍儿迟早毁在他手里。

长安不肯帮他,那还有谁能帮他?

长禄脑海中不期而至却又顺理成章地冒出一张俊美的微笑的脸来,没错,正是郭晴林的脸。随之而来的,是他的那句“若那老家伙敢欺负你,来告诉杂家,杂家叫他跪在地上给你舔鞋。”

作为太后身边得脸的总领太监,长禄相信只要他愿意,他有这个能耐让区区一个广膳房膳正给他舔鞋。可是,他凭什么帮他呢?

“郭公公最喜欢如你这般大的小太监,如被他看中了,还会被带去他房里过夜呢。”这是萍儿曾对他说过的话。那么郭晴林之所以对他假以辞色,莫非是因为看上了他?

带去房中过夜……又是怎样的过夜法?

长禄兀自七想八想,隔壁,长福正在替他向长安赔不是:“……安哥,你知道长禄家中也有个姐姐的,这个萍儿让他想起自己这辈子都见不着的亲姐姐了,所以才割舍不下。你别与他计较,他吃了亏正在气头上,待气消了,自然就会来向你赔罪的。”

长安斜眼睨他,道:“你以为我在乎他来不来赔罪?命是他自己的,他自己愿意作死,旁人又能如何?”

长福陪着笑脸道:“我知道,安哥你这都是为我们好,你放心,他糊涂,我可不糊涂。”

长安见他一脸憨笑,忍不住瞪他道:“下次别这样笑,显得你跟个二傻子似的。”

长福为难道:“可是我只会这样笑。”

“那就不要笑,反正上头人也不在乎你笑还是不笑。”长安道。

“哦。”长福老实地点点头。

“去拿一盒丹参川穹膏回去给他。”既然长禄不能去值夜,长安自己就得收拾一下去值夜了。

长福闻言,知道长安并没有真正生长禄的气,当即兴高采烈地拿了一盒膏药回去了。

入夜,长安来到甘露殿内殿。

慕容泓刚喝了药,正在漱口,见她过来,道:“不是说今夜长禄值夜么,你怎么又来了?”

长安眉眼弯弯地凑到榻前狗腿道:“奴才仔细想了想,反正您缠绵病榻奴才回去也睡不安稳,还不如在这儿多陪您两夜。”

慕容泓没作声。

内殿的人都退下后,长安趴到榻沿上双眼贼亮地看着慕容泓道:“陛下,长夜漫漫,奴才看您也无心睡眠,不如奴才讲几个笑话给您听吧。”

慕容泓问:“讲笑话有利于睡眠?”

长安摇头,道:“不过心情好有利于身体康复。”

“谁跟你说朕心情不好了?”

“没人,不过就算陛下心情原本就很好,还可以更好啊。”

慕容泓无言以对,只得道:“那你讲吧。”

长安得令,变戏法一般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这是她前一阵子让四合库的人到宫外去淘的笑话本子。

瞄一眼慕容泓,她翻开书页,清清嗓子道:“陆某,善说话,有邻妇性不好笑,其友谓之曰:‘汝能说一字令彼妇笑,又说一字令彼妇骂,则吾愿以酒菜享汝。’一日,妇立门前,适门前卧一犬,陆向之长跪曰:‘爷!’妇见之不觉好笑,陆复仰首向妇曰:‘娘!’妇闻之大骂。哈哈哈,这个陆某太机智了,真好笑,哈哈哈哈哈!”

慕容泓:“……”

长安:“……”

“奴才重新讲一个。咦,这则挺好笑的,陛下您听好了。官坐堂,众后中有撒一响屁者。官即叫:‘拿来!’隶禀曰:‘老爷,屁是一阵风,吹散没影踪,叫小的如何拿得?’官怒云:‘为何徇情卖放,定要拿到。’皂无奈,只得取干屎回道:‘禀老爷,正犯是走了,拿得家属在此。’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