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女宦 第93节(1 / 2)

慕容泓一指头弹在她额上,笑斥道:“快去!”

长安被他弹得又痛又痒,忍不住摸着额头冲他呲了一下牙。

慕容泓眉梢一挑,再次抬起手。

长安忙不迭地捂着额头溜了。

目送她消失在门外,慕容泓唇角的笑意不知不觉淡了下来。他收回目光看着帐顶。

心意相通不谋而合,谁说不是呢?只不过,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于他而言,始终是柄双刃剑。伤人或自伤,全在一念之间。

长安在殿外的海棠树下找到了失魂落魄的刘汾。自昨天最后一次去向太后求情失败后,他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今天更是连长禄没来当差都没察觉。

“干爹。”长安走过去,叫他。

刘汾心事重重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知道,干哥哥的命,或许真的是没办法保下来了,您……节哀顺变。”长安抑着一丝难过道。

节哀顺变?继子被杀全家流放,这样的深仇大恨,到底要怎样才能节哀顺变?他的余生就像宫里其他无根无底的太监一样,已经完全没有了指望。

想到这一点,他简直死的心都有了。若不是对寇蓉那老贼婆的恨支撑着他,他都未必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刘汾恨恨地想。

长安见他心情低落无心攀谈,左右看了看,低声对刘汾道:“干爹,借一步说话。”

刘汾见她贼眉鼠眼的样儿,勉强打起一丝精神问:“何事?”

“要紧之事。”长安道。

刘汾跟着她走到避人之处,长安道:“干爹,奴才没办法帮您救干哥哥的性命,但奴才为您找到报仇的机会了。”

刘汾眸中精光一闪,正色问道:“什么机会?”

长安道:“方才褚翔来报宝璐死在狱中,此事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刘汾点头,问:“但这与我何干?”

长安道:“与您无关,但与崔如海有关啊。”

刘汾恍然,催长安道:“快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长安压低了声音道:“方才陛下得知宝璐暴毙,龙颜大怒,下令要掖庭令协同闫旭川彻查此事。崔如海上头有寇蓉担保,我估摸着这事查到最后,肯定又是推个无关紧要的二把手,比如掖庭狱丞什么的出来顶罪,崔如海之流安然无恙。若我们能趁此机会除掉崔如海,岂不是如断寇蓉一臂?将来您要找她报仇,阻力也能小些。”

刘汾扼腕道:“机会固然难得,可惜于此事我们并没有插手的余地啊,如何能趁机除掉崔如海呢?”

长安道:“在这件事上,我们自然没有插手的余地,甚是就连陛下,也决定不了最后的结果。真正能决定此事最终如何了结的只有一个人。”

“你是说,太后?”刘汾半猜测半肯定。

长安点头,道:“在宫里这么多个月,我也看出来了,闫旭川其实是听太后指派的。所以宝璐之死这件事最后到底由谁来担这个罪责,其实就看闫旭川怎么断,而闫旭川怎么断,必然是听太后的意思。若我们不加干涉,寇蓉势必拼命在太后面前为崔如海开脱,但只要我们稍微使一些手段,她的面子,在太后那里就未必能有那么管用了。”

刘汾迫不及待道:“你快说,我们到底有何手段可使?”

长安蔫儿坏蔫儿坏地一笑,道:“很简单,您只需速速去禀报太后,就说方才陛下听到宝璐暴毙之事,动了大怒,连连咳嗽之下无法与慕容公子和钟公子继续聊天,将两人都打发出宫了。然而两人离开没多久,你却听到内殿中传出了我的笑声,似乎是陛下在叫我读笑话本子。”

刘汾一时反应不过来,茫然问道:“就这样?”

长安点头,道:“陛下龙颜大怒,我等做奴才的更应该战战兢兢才是。但两位公子前脚刚走,后脚我就在内殿嘻嘻哈哈,太后了解到这一点,自会怀疑陛下的龙颜大怒是装出来的。而如果怒气是装出来的,那么此事就极有可能是陛下设计的,否则他为什么要装呢?宝璐在掖庭诏狱暴毙,如果此事出自陛下设计,那么掖庭里面定然有陛下的人,你说太后会不会查个水落石出呢?就算查不出个水落石出,太后会不会宁可错杀也不轻纵呢?届时,崔如海还能那般容易脱身么?”

一席话听完,刘汾惊怔当场,看着长安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太后与陛下不合?”

长安无奈道:“若是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我有何资格博得陛下的信任呢?太后与陛下到底是合还是不合,对于我们做奴才的来说都没关系。关键是,在他们的夹缝之中,是否有我们生存的余地。寇蓉步步紧逼,若您倒了,太后势必会再派一位公公来取代您的位置,而那位公公很可能与寇蓉交情匪浅。我与寇蓉之间也是有嫌隙的,唇亡齿寒,是故我不得不出手来帮您一搏。至于您愿不愿意接受我这番好意,但凭您自己决定。”

刘汾赤着眼咬牙道:“自然接受,凭什么不接受?寇蓉这个老贼婆为了一点寒食粉害得杂家家破人亡,此仇不报,杂家死不瞑目!”发一回狠,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若无其事步履从容地往长信宫去了。

慕容瑛自然也得知了宝璐在掖庭诏狱暴毙一事,忍不住自语道:“昨日白天刚关进去,晚上就暴毙了。莫非,慕容怀瑾的手已经伸到掖庭局了?”

寇蓉一听,若掖庭局真有慕容怀瑾的人,那不就证明掖庭令和崔如海这个掖庭丞办事不利么?

于是她急忙道:“太后,此事到底内情如何目前尚未分明,还是不急着下结论为好。”

“内情未明?人一字未吐就死在了狱中这是实情,而此事除了对幕后黑手有利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慕容瑛在桌旁坐下道。

正在此时,外头宫女来报:“太后,刘汾求见。”

“让他进来。”慕容瑛道。

刘汾进殿,将长安教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与昨日不同的是,他提供了消息,但没再为刘继宗求情,于是慕容瑛嘉勉了他两句就让他回去了。

寇蓉道:“最近刘公公好像回来得很勤呐。”

慕容瑛原本正若有所思地捧着茶盏,闻言瞥了寇蓉一眼,道:“哀家派他去那边为的就是这点好处,难道他做错了?”

寇蓉忙俯首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慕容瑛淡淡道:“哀家明白,奴才也是人,难免会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斗气使性。但凡事得有个度,在哀家这里,这个度就是不能误了正事。明白了么?”

寇蓉道:“奴婢明白,谢太后教诲。”

这时外头宫女又进来禀道:“太后,大司农夫人在丽正门外请求觐见太后。”

慕容瑛蹙眉,命妇想见她也需提前一天向宫里递帖子才行,张氏如此急着求见,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慕容珵美不是刚刚从长乐宫回去么?难道又与长乐宫有关?

她本来就对刘汾的话半信半疑,于是便道:“宣。”

过了有半个时辰,张氏才急急来到万寿殿,向慕容瑛行过礼后,也顾不得擦一擦额上的汗便向慕容瑛递上一张皱巴巴的纸,道:“太后,您快看看,这是珵美他方才出宫时有人扔在他脚下的纸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