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羡依言将药喝了,又漱了口。
竹喧在一旁看着他面色发白,连嘴唇都起了皮,到底是心有不甘,气愤道:“少爷,您好好地去赵王府赴宴,他们竟敢对您下药,您何不就此事参他们一本?实在是太过分了!您不知道,昨夜您被抬回来时,七窍流血,可把奴才给吓坏了。好在后来耿全说那不是您的血。”
钟羡闻言,表情微微一动,迟疑了片刻,问:“新雨呢?”
竹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长安,这才想起昨夜长安让他交给少爷的东西他给忘了。
“还没回来。”他道。
“还没回来?”钟羡猛然抬头看他,问“她何时出去的?”
竹喧想了想,道:“昨晚上您走后没多久她就出去了。”
钟羡顾不得身上还有些黏腻难受,当即站起身一边去衣柜中拿衣服一边道:“去叫耿全集合人手,待会儿随我去赵王府。”
片刻之后,耿全带着二十余名侍卫在院中集合完毕。钟羡面色凝重地过来给他们讲了下此行的目的:“昨夜在赵王府,是新雨助我脱困。她至今未归,极有可能还陷在赵王府内,你们随我去把她要回来。记住,必要时,救她为先,不必顾我。”
众侍卫轰然应声。
这时旁边忽然突兀地传来一句:“妈呀,吓我一跳。大人,你们这是在干嘛?”
众人扭头一看,见长安一手端着碗豆腐脑,一手捏着一只被啃得惨不忍睹的鸡腿,正靠在不远处的槐树下吊儿郎当地看着他们。
第351章 内奸
“昨晚你去哪儿了?缘何到此时才回来?”钟羡房里,钟羡问长安。
长安收回看着房梁的目光,斜瞟着钟羡不正经道:“啧,这语气倒似小媳妇盘问夜不归宿的男人一般。怎么,你还怕我去喝花酒不给钱啊?”
在他面前,长安说话做事原本就没什么正形,若换做往常,这样的话钟羡自然能只当未闻,可昨夜他刚做了那样一个梦,再听她这话一时难免就对号入座做贼心虚起来,一张俊脸居然不受控制地涨得通红。
见他突然面泛桃花,长安以为他想起了昨夜在赵王府的遭遇,愈发信口开河道:“你还好意思问,若不是担心你,我用得着夜探赵王府么?好在我去得及时,如若不然,你现在可就是刘光裕的九妹夫了。你倒是两眼一闭被人抬出来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从虎狼成群的赵王府脱身我容易么?”
事实却是,她昨晚出了赵王府后,去冯士齐那儿躲了一晚上,顺便告诉冯士齐赵王书房有密室之事。她仔细考虑过,那个密室仅凭她自己是没能力去一探究竟的,也不能让钟羡的人去冒险。冯士齐在赵王府有眼线,便于观察书房内人员进出情况,待到无人时进去探一探,并非难事。
钟羡被她一通抢白,羞愧万分无言以对,默了一瞬之后,低声问道:“伤在哪了?”
“没事,小伤而已,已无大碍。”长安从怀中摸出昨晚在赵王书房铜盆灰烬中找到的那一角未燃尽的纸,递给钟羡道“你帮我看看这个印章上是什么字体?好奇怪的样子。”
钟羡接过仔细辨认了一番,道:“这是九叠篆,这个字已经被烧掉了部分,不过从剩余的部分来看,应该是个‘烨’字。”
烨?赢烨?不会这么巧吧?长安暗思。
钟羡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问她:“此物你从何得来?”
长安既然说了昨晚是因为担心他才夜探王府,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还去了赵王的书房,遂干笑道:“我就是在路边偶然捡到的,觉着这形状挺少见的,就带回来给你看看……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啊,哈哈。”说着转身欲溜,却被钟羡抓住手腕一把拽了回去。
长安本以为他又要追根究底,回过头一看,却见钟羡正看着被他抓住的她的手腕在那儿发呆。她知道自己的手腕比之寻常男子要纤细许多,见他看,忙一把抽了出来。
钟羡猛的回过神来,许是想到昨夜自己握住她手腕时的情景,他想道歉难以启齿,不道歉又觉得说不过去,尴尬了半晌,终于还是鼓足勇气道:“昨夜,我……”
“没事没事,我又不是女子,你不必心怀愧疚。不过,下次记得少嗑点药,毕竟不是每次都会有人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你从裸女的身下救出来的。”钟羡刚开了个头,长安便抢着调侃道。
钟羡给她闹了个大红脸,无言以对而又无计可施地背过身去。
长安暗笑,刚想溜,只听钟羡道:“赵王寿宴过后,我便要去镇西将军冯得龙的驻地了。”
长安脚步一顿,回身问:“去做什么?”
钟羡也回过身来,道:“去推行军田制。昨晚我在赵王府见过冯将军的儿子冯士齐了,他答应会助我促成此事。”
长安眉头微皱,问:“此事是谁先提出来的?”
“刘光裕。”
长安不说话,兀自沉思。
钟羡见状,接着道:“我不能带你一起去兖益边界,也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建宁。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与你一起先完成你要做的事。待我离开建宁之时,你也必须得离开。”
“你为何不能带我去兖益边界?”长安抓住他话中的重点。
“我跟你说过去年兖益边界发生冲突的真相。”钟羡道。
“所以在你眼中,那是个危险之地。可是,既然你这般身份都去得,我不过区区一太监,有何去不得呢?”长安笑问。
“一来你没必要去,二来,”钟羡微微垂下眸子,侧过脸,道“也算是我的一点私心吧,我……不想你去。”
长安:“……”
“若我一定要去呢?”
“那我便不去。我不去,你不可能独自成行。”钟羡看着她认真道。
长安默了一瞬,爽快道:“好吧,我考虑考虑。”言讫,转身出门。
到了院中,她又回头看了看钟羡的房门,心中有一点感动。
这种不会败于利益,更不会为了什么目的被牺牲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她收拾一下心情,去找竹喧。
“那张纸没给你家少爷吧?还我。”见到竹喧,她手一伸道。
竹喧知道昨晚在赵王府是她救了钟羡,便没与往常一般故意为难她,只一边伸手去怀里将那个纸方块摸出来一边咕哝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