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泓看着她在内殿门口一闪而逝的衣角,目光落寞,自语:“说陈若雩不是为了探望朕而来,你又何尝是了?”
十一月初九,慕容泓生辰。
中午在宫里设家宴,也就是与太后和后宫众妃嫔一道吃一顿饭,晚上在宸极殿设宫宴。
长安虽在内卫司任职,且官职也不算低,但她的身份毕竟是內侍,所以宴会上没有她的席位,她只能与张让长福等人一样随侍慕容泓左右。
宴会开始后慕容泓一喝杯中酒,发现竟是温水,抬眸看了眼给他斟酒的长福。
长福低声道:“安公公说陛下有胃疾,不能喝酒。”
慕容泓侧过脸看一旁的长安,却见她正观察着殿中诸人的表现,并未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他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也许不该对她苛求太多,她对他有这份心就够了。
宴会前半段是与宴众人向皇帝祝寿并献上贺寿礼单,后半段就是喝酒,彼此间套交情和欣赏歌舞了。
歌舞有宫里太乐署为皇帝贺寿准备的,也有底下大臣与藩王使臣献上的。大臣与藩王使臣献歌献舞的目的可就不在歌舞本身了,毕竟皇帝废除选秀制度的消息早已传了开去。所以虽滕阅有过人之貌,舞技更是精湛,却也差点泯然于车轮战一般的争奇斗艳之中。
张君柏暗自庆幸,幸好一早与长安搭上了线,否则看今天这阵仗,滕阅根本不可能脱颖而出被皇帝一眼相中。毕竟他在选人时注重了性格,在容貌上自然也就放松了要求,所以滕阅虽美,却还没有美到一出场就碾压众人的地步。
只不过,进宫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能否得宠能否诞下龙裔那才是重中之重,长安这太监那里,他恐怕还得加大筹码才行。
纪晴桐……
原本对纳了纪晴桐这件事他不该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只是个家人死绝,与弟弟相依为命的女子罢了,只是……他所不能忍之事,在他本家看来,却根本不是个事。
松音之死使他和父亲之间出现了一道难以弥补的裂缝,祖父却亲自写信劝他说不值当为了一名身份低贱的妾室与生父徒生嫌隙。
他并非孤陋寡闻之辈,知道有些公府侯府,外表看着光鲜无比,内里一团污糟,父子兄弟什么样的烂事都有,人家一样活得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但别人甘愿在粪池里生活就意味着他也一定要往里跳吗?
他知道祖父伯父叔父包括他父亲的想法,比起一个优秀有主见的孙子和儿子,他们更想要的是一个听话、以家族利益为先、甘愿受家族摆布的梁王世子,哪怕他在其他方面都很平庸。
松音之死让他们看清了他张君柏不是这样一个继承人,他张君柏首先是个有思想有尊严的男人,其次才是梁王之子,雍国公之孙。
从人情道义上来讲,他也并不愿为了一名妾室与他的父亲和家族反目成仇,如今扶持外祖家,最终目的也不是为了和父亲兵戎相见,而是为了向他表明自己不会妥协的态度,同时也给他一定程度上的震慑。
那样的事情,他绝对绝对,不能容忍发生第二次。
其实父亲的混账行为一早就有,只是作为他最器重的儿子,他一直对他保留着最后的底线,是松音让他突破了这条线。而纪晴桐比起松音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就是说,她拥有比松音更大的,让他父亲再次越过雷池的魅力。这才是他明明被她吸引,却始终拒绝接近她的根本原因。
他不想去挑战父亲的定力。
只不过,如果不得不纳,就按他之前设想好的,将她安置在鸣龙山下他兵营之侧的山村里面,永远不带她回王府,不让她与父亲有谋面的机会。反正她说过,只需等她弟弟能自力更生便会自请离去,那想来也不过是数年之间的事,若他援手,则会更快,应当可以对付得过。
既然拿定了主意,那就事不宜迟,明日就去找长安说道此事。
如此一想,张君柏心中安定下来,抬眸一瞧,却见长安正看着他。
他对长安举了举杯,长安对他笑了笑。
宫宴临近尾声时,长安便没了踪影。
慕容泓察觉,心中气闷,只道长安又不知到哪条道上去候着谁了,都不陪他过完生辰。这一心为公的劲头,简直比他这个当皇帝的还大。
散席后他裹着大氅迎着飞扬的细雪闷闷不乐地往长乐宫的方向走,回到甘露殿,推开内殿殿门却是一愣。
长安抱着个暖笼坐在桌旁发呆,见他回来,赶紧打开盖子将里头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端了出来,道:“瞧你方才在殿上也没吃什么东西,我就提前回来让广膳房下了碗面。本来还怕你走路慢,回来时这面都糊成面疙瘩了,想不到你今天走得挺快的嘛,时间刚刚好。”
慕容泓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以为她半道开溜心中生气,所以才健步如飞,只回身将张让长福等人都关在门外,过来一把抱住长安道:“朕要你每年都陪朕过生辰,从早上陪到晚上。”
长安被他大氅上沾染的寒意激得一抖,推着他道:“赶紧把大氅脱了,雪水都掉进我脖子里了。”
慕容泓稍稍松开她一些,却并未放手,看着她道:“你还没答应朕。”
长安一边解着他大氅的系带一边道:“这种又要寿命又要感情的要求你提我就答应啊?看你表现,表现好了我再考虑。”
慕容泓不高兴了,强调:“今日是朕的生辰。”
长安将他的大氅往屏风上一挂,道:“生辰就可以乱提要求还逼着人答应啊?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慕容泓被她问懵了:“什么?”
“说什么都没用,说了你表现好我才考虑。现在,你立刻把这碗鸡汤下的面给我吃完,一根都不许剩。”长安抱着双臂,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慕容泓:“……”
吵架的时候这奴才不理他,不吵架的时候这奴才蹬鼻子上脸,他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治住她?
小剧场:
泓妹:乌龟梅,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朕一振夫纲?重女轻男要不要这么严重啊?
乌龟梅:夫纲?随时都可以振啊,指路后宫。
泓妹:(╯‵□′)╯︵┻━┻朕说的是在长安面前的夫纲。
乌龟梅:哦,那办不到。
泓妹:(╯‵□′)╯︵┻━┻为什么办不到?
乌龟梅:很简单,因为你还不是她的夫。
泓妹: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