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妍目光落到南嘉木身上,此时她的气势不似之前怯弱, 反倒明媚大方,她望着南嘉木,思及南嘉木之前的提醒之语, 面色略微柔和, 道:“南小友。”
“赵前辈,这是庄磬道友的尸骸。”南嘉木将玉盒交给赵妍。
“多谢,”赵妍伸手一抓, 便将玉盒抓到手中,她神识一探, 瞧见玉盒之中的庄磬,面色表情一凝。她垂着眼眸, 眼睫毛颤了颤, 身上气息也有些不稳起来。
南嘉木立于一旁, 不再言语。
南嘉木三人藏在荒地之中, 闻府青白两名金丹是知道的, 此时见南嘉木与赵妍打招呼, 青白两名金丹皆怒气中烧,白衣金丹朝闻衍怒斥:“闻衍, 你竟敢勾结外人出卖家族?!”
青衣长老手中银钟窝在掌心, 朝闻衍冷漠望去。
闻衍拉着齐烨书起身, 冷脸道:“大长老这锅太过,闻衍背不起。不是大长老当年贪婪心起,联合其他长老擒住我娘,这才导致今日闻府之祸吗?大长老乃闻府传承断绝的罪人,怎么还不自戕以向先祖赔罪。”
闻衍对于自己妖兽之子虽然难以置信,但只要想想红红便是他娘,当年并非他娘不要他,红红也不是故意不辞而别,他对红红与他娘的心结便解。
当年孰是孰非,此时还不够清楚么,闻衍冷漠地想,他本来就对闻府没多少感情,红红既是他娘又是当年他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他都会站在红红着一边。
“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果然妖兽之子不同人伦,当年就不该看你拥有闻府血脉份上饶你一命。”白衣金丹竖目怒叱。
青衣修士手中银钟一荡,声波似縠纹朝闻衍而去。
这声波类似超声波次声波,人耳听不见,却能对人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朱鸟此时眸子虽然闪烁不定,但依旧本能的将声波拦住,并再次朝青衣修士一扇,漩涡状的狂风伴随着尖尖的风刃朝青衣修士而去,那风刃速度极快,不过青衣修士银钟再摇手势刚起,风刃已落到他面前。
青衣修士心念一动,手中银钟瞬间长大数十倍,将自己护在身后,谁知那风刃威力太大,银钟竟被生生朝后移动,青衣修士霎时间被击中,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喷到银钟之上。
从青衣修士攻击到被朱鸟反击,整个过程都发生得太快,白衣修士也只来得及用戒尺挡上一挡,青衣修士便从半空中坠落,连带着空中的大钟,又变成巴掌大的小钟,落到青衣修士胸膛。
闻衍眸色愈发冷凝,青衣修士的那一击完全不留情面,若非红红护住他,他此刻怕是神魂震荡,根基尽毁。他冷笑道:“难道大长老不是打算,待我母亲有朝一日挣脱,便以我性命威胁我娘吗?”
白衣修士心头一滞,显然被闻衍说中心思,他暴怒开口:“闻府是你生长之地,你当真忍心看他毁灭?”
“我还活着,我再建一个闻府便是,如此,闻府又怎算毁灭?”闻衍仗着青白长老对红红的忌惮,肆无忌惮地一句句怼,他望着大长老气得发抖却不敢朝他出手,心中一阵阵快慰。
青衣长老捂住胸口,握着银钟从地面起身,“妖兽之子,岂是我闻府之后。”
“那更好,闻府毁灭与否,与我何干?”闻衍冷冷地开口。他望了望天,天上劫云一层一层地堆积着,拉着齐烨书退后。
朱红只出手那么一次,脑中各种记忆在脑中不断交织,那些因为心结未解而被她暂时忘却的记忆,此时再次在脑中翻涌。
“朱红,你还记得你养的那株兰花吗,我被擒之后,我一直有好好养着,它就在我住的院子里,前些日子还开了花,很是漂亮。当年你未曾来得及瞧见它开花,现在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闻栖诸事不管,只顾着痴痴地望着眼前这强悍美丽的朱鸟,沉浸在过去的时光之中,“闻衍他害得你被捉,我本来想替你报仇,可是他又是你血脉,我下不了手。所以,这些年我只得冷待他。我很痛苦,一看到他就想起你被捉,都怪他,若不是他,你又怎么会被捉呢?”
“闭嘴——”朱鸟身上气势愈发暴涨,头顶黑压压的劫云在它头顶聚集,她翅膀一扇,将闻栖扇倒在地,“你也配叫我名字?”
朱鸟什么都想了起来,自然也想起当年闻栖的举动。
她在闻府被三名金丹联手伏击,而闻栖竟然眼睁睁地望着她被押走,不敢双眼直视她,不敢为她求半句情。
他只敢懦弱地躲在一旁,什么举动都不敢做。
朱鸟虽然伤心,却坚信闻栖一定会来救她。他那么爱她,当时肯定是一时隐忍,毕竟三名金丹修士,他若冲动上前,连他也会一起镇压,那么更没机会将她救出。
可是盼望了几年之后,她终于悟了,闻栖不会来救她了。闻栖最爱的是他自己,他对她的爱,不过是他情深不悔感动自己的表演。要不然,当初怎么她被伏击时怎么那么凑巧灵气运转不灵活,三名金丹修士怎么那般恰巧在那处埋伏,不过是她不愿深思,不愿相信罢。
自她愿意正视闻栖的虚情假意,认清闻栖背叛他之后,心中恨意叠起。特别是每月都有闻府金丹修士前来割它血肉,她心中的恨意更是时刻喷发,压抑不住。
可是熔浆之下灵气稀薄,她又伤重,无法疗伤无法修炼,逃出似乎渺茫。可是她知道她已有金丹大圆满,只有心境突破,便可进阶元婴,而进阶元婴之际灵气倒灌,便是她脱身报仇之际。
一妖独呆静思,心境修为不断上涨,以前不曾思过想过的,此时不断回忆,有了许多新的收获,可是依旧无法触摸元婴门槛。因为她过去记忆无法释怀,心中恨意难消,如此,无法心平气和,无法释怀看淡放下。执念难消,元婴难入,她最终狠狠心,将记忆埋葬,在熔浆中一心一意地磨砺心境。
而此时,她挣脱樊笼,正如她挣脱过往,她畅快报仇,竟摸到元婴那道门槛,她此时方知,困住她的从不是熔浆,而是她自己。
朱鸟化作人形,厉目扫向闻栖,眼底闪过嫌恶。
她五官精致,眉眼锋利,着一身红衣,似那火烧云,美艳浓烈。
南嘉木瞧了瞧朱红,再瞧向闻栖,心道果真爱情让人盲目么,朱红当年是怎么瞧中闻栖的,完全不配。
见到朱鸟的人形,闻栖眼底的痴迷之意愈甚,“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美。”
闻衍望着朱红熟悉的眉眼,心情十分激动,是了,这是他的母亲。
“娘。”闻衍禁不住前行两步,贪婪地盯着朱红的面庞。
朱鸟抬头望了望劫云,又望向闻衍,面色柔和了一瞬,道:“孩子,我欲毁掉闻家,你待如何?你是我的孩子,若你想让我放过他们,我会看你面上,放过一次。”
青白两长老面色一喜,白长老当即厉声道:“闻衍,你可要想清楚,别闹脾气,闻府毕竟是你长大之地。你想想你六弟,你忘了他有多喜爱你这个哥哥,常将自己的丹药送给你?你想想你十三弟,他刚出生,什么都不懂,你再想想你九叔,你有什么修行疑问,都是他替你解答,这些人,你都忘了吗?”
青衣长老也接口:“闻衍,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闻家这些年并没有苛刻你,家族弟子有的你也有,闻府便算有再多的不是,也养大了你。”
闻栖开口:“红红,你不能这么绝情,闻家是我家族,养大了我,培育了我,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放过它吗?咱俩不管这些事,离开这里,和以前一样甜甜蜜蜜不好吗?”
朱红冷笑,“然后你再给我端一碗添了药的汤?”
闻栖瑟缩了一下,辩解道:“我也不想的,都怪闻衍,若不是他要你原形陪他玩,你又怎么会发现?家族又怎么会以我父亲之命逼迫我。我是想要告诉你的,我是想带着你离开的,可是那是我父亲啊,养大我的父亲,我怎能弃我父亲于不顾。”
朱红专注得望着闻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将他从头到尾慢慢的打量一遍,眼底的恨意愈发寡淡,最终变得平淡。她身上气势再变,好似挣脱了什么枷锁,距离进阶又进一步。
闻栖见朱红不再生气,面色一喜,以为朱红原谅了她,赶紧上前想要拉朱红的手,只是还未靠近,先被朱红身上的威压一慑,直接跪倒在地。
闻栖伤心难过地望着朱红,似是不明白朱红为什么这么对他。
朱红当年心魔有二,一是丈夫的背叛,此时已经看淡,金丹壮大了一圈,愈发圆润,此时只差第二个心魔,她儿子的态度。
她儿子态度一定,她便能彻底挣脱,金丹破裂,立地元婴。
朱红紧盯着闻衍,青白长老也紧盯着闻衍,都在等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