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虚南抬头一瞧,与南亭飞四目相撞。
虚南霎时惶恐得跪伏在地, 道:“天神在上,虚南冲撞天人, 还请天人赐罪。”他怎么能这般大意, 敢近距离的直视天人天颜。
南亭飞并不在意虚南的冒犯, 他饶有兴致的瞧向虚南, 笑道:“虚南想我赐下什么罪?”
虚南讷讷不敢言语,只是身子跪伏地愈发贴近地面,以示自己的恭敬与臣服, 无论天人赐下什么罪过,他都不会反抗。
南亭飞觉得虚南惶恐之态十分有趣,良久未曾说话,饶有兴致的望着虚南从起初的镇定, 到汗滴如斗身形觳觫。直至察觉逗够了, 才迆然开口道:“不如罚你日夜不歇地跟我身边, 成为我座下童子如何?”
什么?虚南以为自己听错了, 愕然地抬头望向南亭飞,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又冒犯了,忙重新跪下去,磕头喜道:“谢天人赏赐。”
“我昨日教你的,名唤文字,你把你学会的交给你的部落,待三日后入我宫殿,我教你新的文字。”
虚南彻底为天人的气度折服,天神在上,天人果然是天神怜悯世人派下来的,不然怎么会将这等宝贵的知识传播分享出去。
“感谢天人慷慨。”虚南在南亭飞挥手之后,识趣得走出宫殿之外。
宫殿之外,有虚氏族人一夜未睡,皆眼巴巴地网望着宫殿大门。待见虚南从殿内走出,一窝蜂的朝虚南而去,他们围住虚南,七嘴八舌地问自己的问题。
“虚南,虚南,天人好不好相处,是不是如那天上的云一般柔软?”
“虚南,虚南,天人的宫殿是不是跟那仙境一眼美,里面的鸟儿是不是展开翅膀就能把天遮住,它们的歌喉是不是很嘹亮,比最美的画眉鸟还要婉转动听?”
“虚南虚南,天人的宫殿踩着是不是跟狐狸毛一样柔软,里面的雾气是不是吸一口就很清甜?”
“虚南虚南,天人有没有赐下什么教诲?又没赏赐给你什么东西?”
……
他们问着自己最在意的东西,在他们的想象中,里边的仙气是甜的,花是会跳舞的,鸟儿是遮天蔽地的,地面是跟白云一样柔软的,湖水是喝一口百病全消的,美不胜收的宫殿是能到处飘的,连架的石桥是仙童变的,在他们浅薄的认知中,天人的东西都具有各自奇妙神奇的功用,没看到虚南进入天人府邸一趟,实力都增强了吗。
虚南听着族人的这些问题有些无奈,他朝众人一笑,并没说话,而是转身去了高台,以灵气注入声音,朝众人开口:“诸位,天佑我等,天人赐以文字。文字纪事,文字传承,文字助吾等变强,而天人将文字教会于我,现我教给大家。天佑我有虚氏,感谢天人仁慈!”
“天佑我有虚氏,感谢天人仁慈!”有虚氏的族人跟着喊了一句,之后有那等不信的问了一句,“文字这能让人变强?”
虚南运转体内灵气威压,道:“我不是最好的证明?”
待感受到虚南身上的力量,有虚氏族人不再质疑,反问虚南什么时候可以将文字教会他们。
虚南道:“等族长与虚木从仙人府邸出来,在决定如何分配时间。”
有虚氏族人一天全用来学习文字,虚九与虚木从另外两位仙人那边学到了技术,一并得交给族人。
不多会儿,虚九与虚木也兴奋的从天人府邸出来,见族人聚在,虚九挥手,召集族人相聚。
虚九站在高处,虚木与虚南低其一阶,将自己从天人处学到的知识告知虚九,并问虚九如何进行。
虚木从石清雪处学到的是如何建筑,虚九学习的是如何制衣,虚南学习的是文字,文字最为重要,人人都需要学,而建筑与制衣只需挑选手艺者,因此虚九从族人中挑选出心灵手巧者,让其学习制衣,又从族人中挑选身强体壮者,着其学习建筑。全体族人无论老幼,日出三竿开始在这高台之下学习。
而在虚南开始写第一个文字,虚九制造第一件衣服,虚木建成见第一所房屋之际,天降功德于南亭飞、张玄一、石清雪三人身上。
本来还在外边探索新世界的三人皆仰头望天,不独南亭飞,连石清雪这般表情稀少的修士都难免喜形于色。
“破除蒙昧,教化世人,天降功德。”南亭飞喃喃低语,眼中散发着光芒,他对两位同伴笑道:“这是天降大机缘,也是我们的机会。”
不用南亭飞提醒,张玄一与石清雪也清楚这是他们的机会。推动这个世界的文明进程,便能有大量功德入体,这是个新生的世界,也是个处处皆是机缘的世界。
“我当学圣祖立教,名为空,世人苦厄良多,唯我教度净一切,凡善男女,皆可入我空门。”南亭飞率先立誓,立空教,镇派功法为《大乘真经》。
“我当学圣祖立教曰名,‘名可名,非常名’,一切奥妙法,尽在我门中,凡有夙慧,可入我门一试。”石清雪紧随南亭飞之后立誓。
“我当学圣祖立截教,截取一线天机,不分人族妖兽,只要有灵性即可入教。”张玄一也开口道。
三人立教之誓发出,天道有感,又有海量功德灌注其中,三人对世界本源感悟更深,修为虽未上涨,但感悟在,提升境界不过是时间问题。
三人立教之后,在有虚氏及其附近之地设立道场,收大荒界修士入教。
虚南成为空教大弟子,虚木成为名教大弟子,虚九成为截教大弟子,自此,有虚氏在学习了一段时间后,按资质分别入三教门下。
南亭飞与张玄一门下弟子众多,石清雪门下弟子贵精不贵多,虽然理念不同,但因三教掌教颇有情谊,其下大弟子又出自同一氏族,各教弟子相安无事,亲密如兄弟。
三教弟子学出之后,便会前往大荒界其他地方传播理念,将文明种子带给大荒界各地,自此大荒界开始进入大荒文明时期。
虚南一直跟在南亭飞身边,为南亭飞言传身教,修为蹭蹭蹭的一直上涨,直至进入规则之境。是日,南亭飞坐在高座之上问虚南道:“虚南,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时空轮转,两人好似又回到初次相处之时,只是当时虚南诚惶诚恐,跪伏在地以示恭敬,如今的虚南只需垂手一拱,抬头朝南亭飞笑道:“师尊待我自是极好的。”他面上带着亲近之色,眼底满是孺慕与敬仰。
南亭飞双目平视前方虚空,开口道:“我有一劫难,只你能度,但会涉及你生死存亡,你当如何?”
“师父,是何劫难这般凶险?师父什么时候度?”虚南关切地望向南亭飞,眼底闪烁着不容分辨的真挚关心。
南亭飞轻笑一声,道:“你只需说,你度还是不度?”
“我自是度的,弟子的一切皆由师父赋予,以身助师父度劫,弟子无怨无悔。”虚南说完这句话时,心生异样之色,随即便心生愧疚之意,师尊待他如珠似宝,又于他恩重如山,若能帮助师父,莫说这一条性命,便是再多性命他也愿给的。
他不该那么想师父,师父收他为徒怎么会是别有用心呢,虚南在心中忏悔,那丝异样被他压到深不见底处。
南亭飞的笑容愈发真切,他温和的望着虚南,笑道:“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乖乖睡吧,一觉醒来,什么都会好的。”
南亭飞虽然依旧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冷酷与漠然。他望着南嘉木,眼底闪过的,是对作品的满意。
虚南听了南亭飞的话语,顿感睡意涌了上来,他躺在地面上预备入睡,双眼闭前瞧清南亭飞的眼神,忽然心生清明,他不是虚南,他是南嘉木。
可是上涌的睡意将这丝清明覆盖,犹如无尽的黑暗将残灯吹灭,南嘉木彻底被睡意侵蚀。
南亭飞从高座之下起身,慢慢的朝南嘉木走来,他伸手一扯,用修为凝成的泥丸从南嘉木额心飞出落到南亭飞手中。南亭飞捏碎泥丸,那蕴含着修为的泥丸被他吸收入腹,他掌心只余紫色氤氲的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