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轮到我了吗?”辩论经验丰富的她立刻想到了转移话题这个招数。
“嗯。”他用鼻音答道。
“好吧……”实际上,她想不出还有什么问题,因为就像他刚才说的,她很少问他的事,可能在她潜意识里,问得越多,知道得越多,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越来越复杂——而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拖延了两秒钟,蒋谣忽然说:“你谈过几次恋爱?”
听到她的这个问题,祝嘉译先是一愣,然后板起脸来,不太情愿地说:“干嘛忽然问这个……”
“那你答还是不答?”其实,她真的没那么好奇,只是他的反应让她有点疑惑。
祝嘉译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蒋谣以为他真的不打算说了的时候,才开口道:“在你之前……两个吧。”
“那么,”她双手抱胸看着他,“在我之后呢?”
他怔了一下,有些恹恹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在你之后没有人……”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是听到这番话,蒋谣心底还是不由地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可是,”她说,“为什么我觉得你说得好像有点不确定,什么叫‘两个吧’?”
他抿了抿嘴,用力抓了抓头发,才说:“我只是有点……难受。”
“?”
“因为现在想起来,我以前好像……不太懂事。”
蒋谣其实想说你现在也不太懂事,但还是忍住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感悟?”
他又沉默了,并不是不想说,而是在思考该怎么说。当他沉默下来的时候,她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他,他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这好像已经是他们之间最远的距离,大部分时候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机会看清楚他的脸、他的表情,他们贴得那么近,几乎没有缝隙,她能看到的只是他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有他眼里的自己。
她透过他看自己,却忽略了他本身。
“因为,”他的尾音很干,所以拖得有点长,“等到我自己真正付出的时候,才明白付出原来并不容易。”
蒋谣看着他,张了张嘴,既是对他能说出这番话感到惊讶,也有一种……哑口无言的错愕。通常她只看到他的性感,很少看到他的感性。
她一直把他当小孩,但其实……他早就不是了。
“所以,”他垂下眼睛,手指摩挲着冒着热气的茶杯,“现在回想起来,我那个时候除了会让人伤心之外……一无是处。”
窗外依旧飘着细雨,有两对中年夫妇从风雨中走进餐厅,吧台后面的老板娘连忙热情地大声招呼他们坐下。蒋谣看着那布满雾气的玻璃窗,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怎么会呢……”她说。
“?”
“虽然付出并不容易,可是付出也是快乐的啊……”说到这里,她转过头来看着他,“这一点,你应该也有很深的体会吧?”
祝嘉译也看着她,眼里没有悲喜,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残忍到连她自己都背脊发冷。于是她挤出温暖的微笑,说:“下一个问题轮到你了。”
祝嘉译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但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一字一句地说:
“你……还爱他吗?”
蒋谣脸上还挂着那种温暖的微笑,好像这只是一场温馨又无关紧要的闲扯。她拿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鼻腔里仍旧充盈着樱花的香味,可是舌苔上的茶水,却已经凉了。
她放下杯子,看着他,微笑地说:
“游戏结束。”
☆、11.四(中)
白色的帷幕被风吹起来,飘荡在湛蓝的天空之下。一束阳光穿过树顶照下来,照在绿色的草坪上,照在人们身上,照得她睁不开双眼。她低下头,看着手臂上七彩的光晕,以及身上那一身纯白的婚纱。
“蒋谣!”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回过头,发现有一个男人站在人群之中,穿着一身黑色礼服,手中是白色捧花,正微笑地看着她。
她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但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人看不清楚。她往前走了几步,那人还是站在那里对她微笑,她越走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她忽然有一种恐慌,说不出来的恐慌,好像她已经知道这人是谁。
她走到他面前,看到的,只是带着微笑的嘴角……
蒋谣倏地睁开眼睛,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眼前一片漆黑,窗外的风很大,隐约能听到风声,窗帘紧紧地拉在一起,什么也看不见。她睁着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哪里。
“怎么了……”祝嘉译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
她不由地又吓了一跳,他原本还睡眼朦胧,此时也像是忽然被惊醒了一般,握住她的手,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蒋谣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什么梦?”他转过身,整个人粘上来,用强壮有力的手臂围住她。
她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他很聪明,立刻说:“跟我有关吗?”
“……”她不想骗他,所以保持沉默。
“梦见我什么?被怪兽追杀吗?”他大概以为她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所以故意用一派轻松的口吻说。他半梦半醒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磁性。
蒋谣又深吸了一口气,但胸口还是闷,于是她挣脱他的手臂,把脸转向窗户的方向:“没有,没什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