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一夜,姜采头有些疼,不知是身上哪重障碍引起的。但她早就习惯了整日镇痛,她手揉着自己额头,慵懒:“为何?”
张也宁沉默片刻,说:“我不擅长应对小孩。若我管教,我只会出鞭……师妹承受不住我一鞭之力。”
姜采微笑:“咦,这样吗?那可惨了,日后你我若有了小孩,你岂能只打人呢?”
张也宁气息一停。
他有些无奈:“姜姑娘。”
姜采趴在桌上忍笑。
张也宁试探道:“你是女子,同为女子。应当和她更好沟通些。不如你试试。”
姜采懒洋洋:“什么‘同为女子’?你家小师妹还没化成女子身呢,说不定你会有个小师弟而不是小师妹。何况我也只会打架,不会讲道理。”
她抱怨:“你师妹这个年龄在妖族里,正是人族的叛逆少女时期。这个年龄的小孩不好管教,我打坏了你师妹,你不得找我算账吗?聪明的嫂嫂,不会介入这个问题的。”
张也宁本想说“你不是什么嫂嫂”,但是……他沉默着没有开口。
于是姜采便反应过来,冲着他的方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张也宁别过目,当做不知。
姜采伸个懒腰:“好啦,这问题也不难解决。在你我入梦前,一万年前的扶疏古国一定发生过相同的事。梦境本身就有它自己的解决轨迹……”
张也宁目光闪烁,追随她腰半晌,在她奇怪看过来时,他才镇定道:“你指的是云升公主?”
是了,魔子于说和他师妹形影不离,强行用神魂绑定之术把师妹绑在她身边。那一万年前,魔子于说一定和师妹的前世有些关系。
这个梦境如果没人插手的话,今夜降服鲛人追的人,应该是云升公主。
姜采起身,走向张也宁。她俯身,气息相贴时,张也宁不动声色地向后仰了仰身,避开她气息的靠近。姜采撩开他发丝,轻笑一下:
“我就喜欢宁哥哥这种大事上和我的默契。”
张也宁忽然起身:“夜深了,你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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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追被关在地牢中,但她并不惧怕。她将人类折磨自己的方式想了一百遭一千遍,但她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像贺兰图那样没有骨气。人类杀了她,她也不会为奴为仆。
就是可惜没有救出贺兰图,没法得到“海市蜃楼”。
鲛人追为此而沮丧。
“笃笃”脚步声缓缓靠近,她知道有人来审问她了,便挺直腰背,作出威武不屈之意。她冷冷地用自己最正义的目光去谴责那些杀妖的人族,而看到来人时,她怔愣一下。
站在外面的,是个姑娘。
眉目明丽,眼中噙笑。带些慵懒颓靡气息,打扮得明耀十分。
她悠然走来,一身银珰银坠一闪一闪的发出粲然的光,托着她的眉眼,更加好看了。鲛人追被她美丽的面容吸引,又被她身上那些亮晶晶的花里胡哨的饰品吸引。
鲛人追看得目不转睛,心中生起欣羡:
好漂亮!
如果她可以化女身,她就要挑最美丽的皮囊。她要挑这么好看的皮囊,她也要戴这些好看的叮叮咣的银饰。
但鲛人追转念一想,这么好看的皮囊却是人类。她重新用仇视的目光谴责对方……云升公主站在牢狱外,被这小姑娘逗笑。
云升晃了晃手上银钏,笑眯眯:“喜欢吗?送给你玩。”
鲛人追目中一动,却不吭气。
云升术法一使,她一身银饰便猝然消失,下一刻,全都搭在了牢里的鲛人身上。鲛人男女不辨,少年之貌可男可女,想如何打扮就如何打扮。
牢里的鲛人穿着一身银饰,其实大小不合适,但她很喜欢这些东西,爱不释手地摸了许久。小孩子的心性总是好影响,她喃喃自语:“我以后就要化形女孩子,就要穿这些。”
云升笑吟吟:“好呀,那你到时候来人间找我,我带你玩。”
鲛人追一僵,这才意识到对面是仇人。她打量对方半天,到底反应了过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云升公主。”
鲛人追目欲喷火:“你杀妖最多!我才不会和你为伍。”
云升微微笑:“杀生为护生,没听过吗?若不让眼下战争平息下来,都听我的声音,大家之间的战争永远不会结束。难道你愿意一辈子藏在蒲涞海,上不了岸吗?
“我若是恨妖,为什么不杀了你,反而和你谈话?我不光和你谈,我还要你说服你的族人,我悄悄放你们离开呢。幸好我弟弟因伤势而闭关去了,不然若是被他知道你们夜闯此地,你们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看你年龄,在妖族中也不过少年。你对人类完全不喜欢吗,你对人族文化毫无兴趣吗?那你为什么喜欢我送你的这些银饰?”
鲛人追茫然地看着她。
鲛人追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想从我这里骗走什么?我不会告诉你,不会让你知道我族人都在哪里!”
云升温柔俯身,隔着牢狱,她伸手擦去少女面上的泥泞和鲜血:“我想大家能够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不再有杀伐,不再有兵戈。”
鲛人追:“可你们抓了贺兰图,要他当灵宠!”
云升公主耸肩:“这是他自己愿意的吧?就是我弟弟,都同意他随时离开啊。不如你问问他,他愿不愿意跟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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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也宁在鲛人追身上留了一个印记,好日后能随时找到鲛人追。云升公主放这些妖悄悄离去时,朝堂上有一些不同声音,却被公主压了下去。
云升公主不知道和鲛人追说了什么,那少女离开前,眼神迷惘无比,却很乖顺。姜采不由啧啧,想有时候缘分真的十分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