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白汝莲擦了把脸,擦去了泪水和悲凉,笑着抬手想抹白锦寅的脸,却半途又收回,“年纪大了,老爱想以前的事。”
头部是灵魂之火所在,相当于武林高手的命脉或者死穴,岂能任人随便抚摸。
因此白锦寅对摸脸的动作很抗拒,每次都会躲开,然而此刻他忽然有种冲动,想拿起白汝莲的手,那双粗糙温暖的手,放在脸上,任其抚摸。
“妈过来提醒你,别忘了明天早起去参加比赛,”白汝莲拿出个蓝色挂牌,轻轻抚摸着,“以前啊,老想着攒钱以后给你娶媳妇用,什么唱歌比赛,梦想,不是咱们穷人家孩子想的事,现在妈可后悔了。”
“早知道这样,妈当初说什么都不会反对,”白汝莲又哭又笑,“那是你的梦想,我怎么就鬼迷心窍拒绝了呢。”
白锦寅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笨拙的拿手轻拍了拍白汝莲的肩膀。
“瞧我哭的跟号丧似的,这是好事,妈按照你说的给那人送了十万块,说是保证能进决赛,说不定我儿子能成大歌星呢,”白汝莲把蓝色挂牌放到白锦寅手里,“明天我送你过去,换洗衣服放在床头了,记得打扮的精精神神的。”
说完,像是急于逃避什么般向门外走去。
不怎么明亮的灯光下,白汝莲矮小岣嵝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她临近门口时脚步忽然变的很慢,很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白锦寅感觉像吃了满满一肚子鬼脸菇堵的难受,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心底汹涌翻腾,属于正常人的七情六欲在这一刻生根发芽,他张张嘴,声音轻的像是不属于自己:“谢谢,妈!”
白汝莲顿在那里,没有回头,肩膀抖的厉害,半响说:“吃了点心再睡,不然晚上会饿醒。”
白锦寅应了一声,看着白汝莲关上房门,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好一会才拿起蓝色挂牌。
上面印着:《他的声音》复赛证。
身体的原主因为要十万块送礼不成喝的叮咛大醉抗议,醒来后莫名奇妙换了主。
三年的亡灵生活让白锦寅感情有些残缺,然而这段时间人间经历下来,他感觉到了手中这张参赛证沉甸甸的重量。
这个家庭并不富裕,白汝莲是个裁缝,据她自己说,小时候看了本《笑傲江湖》,迷上了里面的人物东方不败,从此看见针就像看见了偶像。
她跟着村里的小媳妇老婆婆从纳鞋底到绣鞋垫,再后来做衣服,针线活越来越好的同时终于飞针小成——近距离内可以把苍蝇钉在原地!
成年后,身子矮小,黑瘦而丑的白汝莲靠着十里八村第一裁缝的美誉找了个英俊高大的男人,生了白锦寅后不久离婚,一个人开了个名叫‘北方不敗’的裁缝铺,就这样做了二十多年。
这时,见白汝莲离开,嘿嘿从床底蹦哒着跳出来,诧异说:“主人,床底多了个东西。”
习惯了亡灵界睡在地洞的安全感,白锦寅每晚都是等白茹莲走后再悄悄钻到床底,天亮时分再回到床上。
此刻,床底的灰尘蜘蛛网打扫的干干净净,下面——铺着一张凉席。
白锦寅脑中灵魂之火大盛,像个被迫害妄想症晚期患者感觉四面皆是危机,下意识命令手下骷髅军团速速向自己靠拢,然后才想起——曾经的数万不死军团已经不在,唯一的手下,是只巴掌大的鸟。。
因为召唤数量限制,白锦寅原本想着等日后有了人骨或者遇到大一些的动作再考虑增加手下,然而现在骷髅领主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他眼中白芒闪过,灵魂之火向四周蔓延而去。
片刻间,空中漩涡再起,一具骷髅被召唤而至。
是只猫骷髅!
不安全感笼罩下,白锦寅灵魂之火直接冲向猫骷髅的意识之海,粗暴读取对方的记忆。
物种:英国短尾猫。
生前姓名:春耳。
名字来历:一摸耳朵就会发春的猫。
白锦寅:“……”
第8章 猫骷髅春耳
猫骷髅春耳的记忆像u盘接到了电脑,短暂的一生在白锦寅脑中开始播放。
它小时候有个女汉子主人,额不,是仆人,每日里活的高贵冷艳,心情好了拿尾巴蹭几下表示奖励,心情不好直接就是几爪。
它喜欢脑袋枕在女汉子仆人柔软的三层游泳圈上晒太阳,喜欢每日清晨大屁股蹲到她的大饼子脸上把她叫醒,饿了,各种口味的鱼罐头,吃完慢吞吞巡逻领地……
白锦寅看的皱起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直接翻到猫骷髅春耳临死前的那一刻。
春耳四爪张开,呈大字型被固定在桌上,一名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的男子拿着把壁纸刀,惨白色灯光下,薄而锋利泛着死亡的寒光。
男子打开了旁边的摄像头,眼神火热,像到了高潮般脸色发红看向春耳。
他走过来,温柔摸了摸春耳圆滚滚的脑袋,壁纸刀如切牛排那样慢慢,一划而过。
献血喷涌,凄厉惨叫,男子笑的五官扭曲而狰狞。
画面最后,随着春耳的两颗眼珠挖出而结束。
记忆播放完毕,骷髅领主白锦寅的灵魂之火剧烈跳动着一收而回。
见惯生死并不等于冷血,手下骷髅经常保护他而灰飞烟灭,然而,召唤来的骷髅并不是生命,而是灵魂之火无数的分身,骷髅领主死,众骷髅灭,就像身体和毛发,人死了,变不成头发精,腋毛妖,鼻毛怪啥的。
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的,没人可以随意剥夺。
白锦寅如此想着,变身不死猫骷髅的春耳通过意识叫了声:“主人。”
他声音很清脆却带着丝沧桑,像是突经磨难被硬生生拔高的少年。
白锦寅未说话,见到天敌吓得飞到窗台上的嘿嘿嗷了嗓子:“要猫干哈呀,除了卖萌撒娇打呼噜,连个老鼠都不会抓,主人,要不换条狗?”
不死骷髅通过意识说话,白锦寅就像个中转站,彼此是能听到对方说话的。
春耳似乎不怎么爱说话,黑洞洞的眼眶看了看嘿嘿,挥起尖利的爪子看似没怎么用力就在墙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