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吃着包子,目光却时不时地投到重生堂门前,重生堂前,两个寸发不生的大汉虎背熊腰,站在门前,如同凶神恶煞一般。
今天重生堂的生意似乎并不是很好,楚欢倚窗坐了很久,甚至小憩片刻,只瞧见有一名客人进去过,没过多久便离开,楚欢也不知道那生意成了没有。
时间流逝,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楚欢伸了个懒腰,这才结账除了包子楼,帽檐往下压了压,悄无声息从重生堂门前走过,绕进一处小巷子,拐到了重生堂的后院,重生堂后院的高墙巍峨耸立,似乎是害怕有人逃离,比普通宅院的围墙要高出一大截子。
楚欢左右瞧了瞧,并无人迹,从怀中取出特制的铁钩指,套在手中,他倒没有一跃上墙的轻功,不过翻墙过院对于楚欢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大事,铁钩指设计巧妙,套在手中,就如同鹰爪,贴上墙壁,只要力气足够,很轻松就能勾上去。
楚欢到得墙头,并没有翻下去,只是探头往里面打探一番,瞧见远处有两名手持铜棍的护院走过,确定再无他人,这才翻墙而入。
重生堂的地形,他倒向杜辅公请教清楚,也知道胡尔斯的账房所在,重生堂虽然时有护院巡逻而过,但是楚欢却如同暗夜幽灵,悄无声息接近到胡尔斯的账房处,胡尔斯的账房,其实就是一处很雅致的院落,大门紧闭,这里的院墙倒不算高,院门外还真有人守着,楚欢绕到侧面,再次翻墙而入,院内一片寂静,没有灯火,胡尔斯似乎并不在院内。
楚欢到得窗边,侧耳聆听,里面死一般寂静,楚欢这才戳破窗纸,往里面瞧了瞧,黑乎乎一片,也瞧不清楚什么,但是楚欢确定里面确实无人。
要打开一扇窗户,哪怕窗户紧锁,楚欢最少也有十种方法,他如同狸猫一样破窗而入,随即关好窗户,屋内静的可怕,楚欢凭借着锐利的双眸,仔细观察了四周的动静,确定四周的摆设如同杜辅公所言一眼,虽然小有改变,但大致相若,知道这里就是胡尔斯的账房,他此时却也已经瞧见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卷,昏暗之中,也瞧不清楚上面画的是些什么。
楚欢脚步轻盈,悄无声息靠近过去,走得近了,依稀倒也能够看清楚,这果真是一副山水画。
他微一沉吟,抬起手,轻轻碰在画像上,本以为会如杜辅公所言,画框会翻转进去,但是事实上却无丝毫的动静,一切都是静止不动。
楚欢心下奇怪,杜辅公说过,这画框只要一碰便会自行翻转,难道杜辅公记错了,又或者胡尔斯动了手脚。
他将手按到画框边沿,正想按下去,却想到未必没有机会,尚没有按下去,便在此时,忽听得院外传来脚步声。
楚欢心想这还真是赶得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人,左右瞧了瞧,竟发现这屋内还真没有适合躲藏的地方,摆设也是十分简单,进到屋内,随便张望,就能够一睹屋内每一个角落,楚欢皱起眉头来,听得脚步声越来越紧,闪身到得床边,向外看过去,就见到一头卷发的胡尔斯正快步往屋子里过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身材高大的胡人。
楚欢知道若是再不找到躲藏地方,胡尔斯进来,自己必定被发现,听到外面客厅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他眼睛一亮,整个人已经跃起,如同猿猴一样,身体跃到墙角,铁钩指勾住墙壁,整个人就挂在墙棱角,身体缩成一团。
楚欢也不知道是否会被胡尔斯发现,心想着若是真被发现,只能出手来硬的。
房门被推开,胡尔斯率先进来,身后一人对这里面似乎很熟悉,点了灯,屋内顿时明亮起来,楚欢屏住呼吸,一双犀利的眼睛俯瞰下来,只待胡尔斯目光真要是落到自己身上,立刻出手。
胡尔斯三人倒真是没有想到屋角竟然还挂着一个人,胡尔斯进屋之后,倒是四下里扫了一眼,却并无抬头去看屋角。
并无发现屋内有异样,胡尔斯这才回头说了一句话,只是所言却并非汉语,楚欢听不懂,胡尔斯身后两人都是胡人,三人交谈,并不用汉语。
胡尔斯说完那句话,身后两人神情肃然,却都已经向着墙壁那副山水图,盘膝而坐,胡尔斯上前去,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山水画上的一处,那幅画不小,楚欢眼力奇佳,竟是瞧见,胡尔斯点的是一只孤雁,这幅山水图上,唯有那一只孤雁是活物,楚欢已经猜到,杜辅公当初信手点在地方,很有可能就是这只孤雁,这只孤雁便是机关。
楚欢没有猜错,胡尔斯点下孤雁,收回手,画框迅速翻转,山水图翻转到墙里面,而另一幅画则霍然出现。
楚欢看的清楚,那正是孔雀开屏图,诚如杜辅公所言,孔雀图色彩斑斓,栩栩如生,画工技巧,那孔雀看上去更是美丽大气,美丽之中,却偏偏又给人一种祥和之气,这美丽的孔雀,就似乎真的要从墙壁之中傲然走出来。
胡尔斯见到画像翻转过来,后退数步,盘膝坐下,那两名胡人则是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后,三人神情都是极其肃然,胡尔斯口中又说了一句话,三人便都双手合十,神情变得虔诚起来,闭上双眸,口中都是念念有词,他们声音极轻,饶是楚欢耳力甚佳,却也听不清他们在念些什么,看那样子,倒像虔诚的出家人,在念诵经文。
楚欢愈发觉得这重生堂大有古怪,这胡尔斯是胡商后裔,其先祖来中原经商,后来留在中土,胡尔斯继承家业,在京城做买卖,据说他人脉广阔,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奴仆贩子,可是现在的情景,他看上去就似乎是个虔诚的出家人。
出家人讲究向善,清心寡欲,对于奴仆贩子这样的生意,佛门自然是不会容忍,而商人唯利是图,一切以利益为先,也绝不会信奉什么一心向善,但是本来十分矛盾的对立,却融合在胡尔斯身上,他既是唯利是图的奴仆贩子,可此时却又像个虔诚的出家人。
楚欢心中极为好奇,他悬挂在屋角,眼瞅着这三人盘膝而坐,口中振振有词,楚欢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是楚欢也感觉身体变得有些沉重,手臂发酸,特别是铁钩指虽然深入墙壁之中,但是楚欢体重在那里,短时间墙壁还能支撑,时间长了,墙壁只怕要裂开,他甚至已经感觉到铁钩指开始有些松动,正担心这几个家伙还要念诵多久,终是见到胡尔斯忽然动了一下,随即见他跪倒在地,对着那副孔雀开屏图十分虔诚地叩头。
身后两名胡人也向那画像叩头,叩头完毕,胡尔斯这才起身来,说了两句,那两名胡人合十向胡尔斯行礼,随即便离开屋子,带上房门出去,屋内便只剩下胡尔斯,他合十站在画像之前,静静凝视着画中孔雀,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四下里一片寂静,胡尔斯伸手,正要往那画像上点过去,那是准备将孔雀开屏图藏起,只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画像,就感觉腰眼似乎被什么东西顶住,身后传来一个如同游魂般冷漠的声音:“千万不要动,否则你叫声还没发出,人已经死了。”
胡尔斯眼中划过惊骇之色,但瞬间恢复镇定,皱起眉头,倒也不敢说话。
身后那声音轻声问道:“告诉我三个问题,你便无性命之忧,否则,必死无疑!”
“你要问什么?”胡尔斯压低声音问道。
“你是谁?”身后那声音简单明了,“我知道你不只是一名胡商,我想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你在这里供奉孔雀,你到底是何人?”
胡尔斯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但是他很快就感觉到,锋利的武器已经穿透他的衣裳,刺入了他的皮肉,他相信,身后这人既然能够悄无声息地到得自己后面却不被自己察觉,那么对方自然有能耐在瞬间夺走自己的性命,他眉头锁的更紧,低声问道:“你又是谁?”
第九一四章 惊锣
胡尔斯知道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是个极其棘手的劲敌,可是他当然不会知道身后站着的是楚欢,楚欢匕首顶着胡尔斯腰眼,淡淡道:“你这个时候,似乎并无资格向我发问,不过如果你让我知晓我想知道的东西,或许我也能够知道我是谁。”
胡尔斯冷笑道:“你既然想从我口中让你知道东西,便是对我有所求,你如果杀死我,那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欢轻声一笑,淡然道:“你太高看自己了,其实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我只是想从你口中确定而已。”
“你这话什么意思?”
“六龙……菩萨……孔雀……!”楚欢声音极轻,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些到底有什么联系,但是当初在西梁时,长眉阿氏多临死前说出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楚欢深记在心,他既怀疑胡尔斯也有可能与大心宗有些牵扯,便将阿氏多临死之言说出来。
他只是试探而已,他不知道这几个词的联系,他也不敢确定胡尔斯是否会知道,只是他倒也瞧出这胡尔斯并不像一个容易开口之人,确实想利用这几个词扰乱胡尔斯心神,却也不知道是否有效果。
胡尔斯听到这几个词,身体立时一颤,瞳孔显出惊骇之色,楚欢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动,心下顿时一紧,暗想这胡尔斯听到这几个词,便有如此反应,看来还真是知道一些什么,自己一直苦苦追寻这些莫名其妙的线索,心中疑团众多,看来今日从胡尔斯这里,未必不能找到借口。
“你怎么知道这些?”胡尔斯似乎想要极力表现的镇定一些,可是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暴露出他心中的惊恐。
楚欢轻声道:“我知道的比你想的还要多。胡尔斯,你可知道阿氏多?你可知道大心宗?你又是否知道……毗沙门?”
“毗……毗沙门?”胡尔斯身体抖动的更为厉害,“你……你知道毗沙门?”
楚欢道:“我当然知道毗沙门,还知道你们膜拜的孔雀,胡尔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孔雀……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尔斯眼角跳动,微一沉吟,忽然冷笑道:“你不是说你知道的很多?为何还需要问我,你如果真的知道很多,就不需要问我。”
“哦?”楚欢淡淡道:“阿氏多是大心宗的人,那么你自然也是大心宗的人,毗沙门是你们的什么人?”
“阿氏多?”胡尔斯冷笑道:“我与他又有何干系?毗沙门又能是我的什么人?毗沙门是毗沙门,我胡尔斯是胡尔斯,两条道上的人,没必要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