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皱起眉头来,他本以为胡尔斯既然知道毗沙门,那么定然是大心宗的人,楚欢一直都觉得,毗沙门是大心宗数一数二的人物,秦国境内,似乎有股势力一直与西梁大心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楚欢曾一度怀疑,毗沙门在西梁地位不低,中原那股势力,有没有可能就是西梁派遣在中原的间谍情报网络。
楚欢当初在西梁的时候,就从如今的西梁摄政王摩诃藏口中得悉,西梁也有个类似于秦国神衣卫的情报衙门,叫做大轮台。
按照摩诃藏的说法,在西梁九部之中,都安插了大轮台的耳目,大轮台在西梁那也是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幽灵衙门,只是楚欢并没有从摩诃藏口中知道更多关于大轮台的事情,不过对方既然说类似于神衣卫,楚欢自己脑补一些,倒觉得那大轮台恐怕也不是简单的衙门。
摩诃藏是个有野心的人,在西梁内部,摩诃藏也是位好战的代表,对中原之地虎视眈眈,楚欢隐隐觉得这位大王子未必就不会向中原派遣间谍,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摩诃藏当然懂得这个道理,他既然真的想要进攻中原,自然不可能不对中原做出一番调查。
毗沙门那一伙人能在西梁的王城青罗城立足,毗沙门手下的大德寺和尚在青罗城更是威风八面,那么大心宗自然与西梁的朝廷关系十分融洽,楚欢甚至怀疑毗沙门就有可能与所谓的大轮台有牵扯,更怀疑西梁下令毗沙门,在中原建立情报网络。
如果说胡尔斯真的是毗沙门的人,是大心宗的人,甚至是大轮台的人,楚欢便觉得自己的猜错未尝没有道理,但是此时从胡尔斯的语气之中,竟然听不出胡尔斯对毗沙门的丝毫敬畏和尊重,他虽然吃惊楚欢知道毗沙门,但是他自己提到毗沙门的时候,就像提到普通的路人一样,语气之中甚至带着一丝冷淡。
这让楚欢大为惊讶,他知道毗沙门在大心宗的地位绝对不低,当初阿氏多提到毗沙门的时候,语气之中就透着一种敬畏之意,那是由心而发,如果说胡尔斯真的是大心宗的人,是毗沙门安插在中原的奸细,那么提到毗沙门的时候,就算不会显得十分的敬畏,却也绝对不止于如此冷淡。
楚欢听出胡尔斯的语气不是作伪,心下便更是疑惑,暗想自己难道猜错了,胡尔斯根本不是毗沙门安插在中原的奸细?只是胡尔斯为何会膜拜阿氏多一样膜拜的孔雀,更为何他会知道有毗沙门这样的人物存在?
“你和毗沙门难道不是一路?”楚欢隐隐觉得从胡尔斯身上可以得到一个大秘密,“那你是否承认自己是大心宗的人?如果你不是毗沙门的人,你又是谁的人?这孔雀图……到底藏着什么意思?六龙聚兵,菩萨开门,又是什么意思?”
楚欢从林黛儿口中知道了“六龙聚兵,菩萨开门”这句话,而胡尔斯听到“六龙”这样的字眼时,反应特别,楚欢其实并不确定阿氏多临死前所说的“六龙”与林黛儿所说的“六龙聚兵”是否有干系,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两者之间,必有联系。
“六龙……六龙聚兵……菩萨……菩萨开门……你……你到底是谁?”胡尔斯声音冷峻起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楚欢心中激动,“你……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胡尔斯尚未说话,楚欢陡然间听得空气中似乎有破空之音,他耳力惊人,眼角已经瞥见数点寒星从窗外向自己袭过来。
那几点寒星极为细小,穿透了窗纸,也幸亏屋内点着灯,灯火虽然黯淡,但是却依然让那几点寒星寒光闪耀,楚欢心下惊骇,他一直都是警觉力极强,耳力也极为惊人,可是此刻窗外竟然有敌手出手偷袭,自己竟然没能实现察觉窗外有人,对方的形迹,当真是隐秘。
楚欢闪身躲过,却并没有让胡尔斯脱离自己的控制范围,他身体已经闪到胡尔斯身侧,胡尔斯身体未动,楚欢手中的匕首已经是从他腰眼转到胡尔斯咽喉,匕首寒光闪闪,楚欢心下倒是有些惊奇,他被暗器袭击,就担心胡尔斯趁机脱离掌控,可是他闪躲之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胡尔斯反应太过迟钝,竟然动也不动,任由楚欢匕首从他腰间转到喉头。
楚欢眼见余光已经看见,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寒光闪闪,数枚银针被自己避过之后,尽皆打在了椅子上,没入其中。
楚欢皱起眉头,猛然间意识到什么,看向胡尔斯的脸,却骇然发现,胡尔斯的嘴角竟然已经有血液流下,那血液竟然是黑如漆墨,胡尔斯双目则是睁开,脸上表情古怪,双眸微凸起,瞳孔之中,满是惊骇之色。
他的表情已经完全僵硬,楚欢知道事情不妙,探手到他鼻端,竟是发现已经没有了气息,转到胡尔斯面前,却发现胡尔斯朝着窗口的那面,太阳穴和脖子上,竟然有三支银针扎入,楚欢已经明白,这银针之上,必然是沁过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药物,胡尔斯也几乎是见血封封喉。
楚欢再不犹豫,胡尔斯即死,口供难得,倒是外面那突如其来的银针,必然是有人要杀人灭口,楚欢身形如狸猫,已经窜了过去,此时倒顾不得其他,直接破窗而出,左右瞧了瞧,正瞧见一道身影跃过了左面墙壁,翻了过去,楚欢只瞧见最后一丝影子,快步冲了过去,这院子的墙壁倒是不高,楚欢身法轻盈,翻墙而上,越墙而出,落到墙根,悄无声息,再次瞧了瞧四下,瞥见远处一个身影闪到一处屋子后面,楚欢追了过去,绕到屋后,见到后面已经是侧院墙,院墙极高,那身影早已经是消失不见。
楚欢眉头紧锁,心想这般高墙,自己也要借助铁钩指才能翻过去,如果对方没有任何辅具工具,这般迅速便越过高墙,那么轻功当真是非同小可,自己是万万及不上的。
他迅速套上铁钩指,翻墙出来,落下墙根,发现是一条胡同,十分狭窄,与隔壁的高墙不过一米之隔,楚欢前后看了看,并无那人踪迹,当下微微整理衣裳,顺着长长的胡同走到了正街上,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了许多,斜对门的包子铺竟然已经打烊,不过邻近的乐坊内还是传来琴瑟之声。
楚欢微微拉了拉帽檐,走到街上,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却也不知道那刺客是否混到了长街之上的人群中。
楚欢顺着长街缓缓前行,走出一阵,猛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之声,那铜锣之声来的十分突然,如骤雨急下般响个不停,让本来已经逐渐安静下来的街道,顿时被惊醒,楚欢转过身去,听到那敲锣声距离自己并不远,却豁然是从身后并不太远的重生堂院内传过来。
第九一五章 赤爧
突然响起的锣声,将街道上的行人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楚欢正惊奇间,听的里面传来叫声:“不好了。不好了,失水了……快来救火啊……!”
楚欢脸色微变,此时人们都已经往重生堂门前凑过去,楚欢已经瞧见重生堂内火光冲天,昏暗的天幕此时已经红彤彤一片,浓烟如同妖气一般冲天而起,在空中张牙舞爪,院子里已经是嘈乱声响成一片,街上行人真去找水救火的没有几个,倒是挤在重生堂门前的街道上,人影憧憧,似乎都在等着看热闹。
这一把火来的十分突然,便在此时,楚欢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转头去,只见到从街道上飞快过来七八名武京卫,领头一人脚步飞快,等那人靠近,楚欢便觉得领头的很是眼熟,那盔甲竟也是极其眼熟,忽然间想起,那盔甲倒似乎是武京卫西城总旗的甲胄。
楚欢只觉得那人眼熟,一时没认出来,那人领着武京卫从楚欢身边快步而过,陡然间停住脚步,转过头来,脸上显出惊讶之色,竟是向楚欢拱手道:“楚大人!”
楚欢一怔,此时完全看清那人脸上轮廓,想了一下,记了起来,有些吃惊道:“咦,你是马云尉?”
那人已经笑道:“楚大人好记性,还能记得我。”
这人楚欢已经记起,叫做马仲衡,楚欢当初在铁血园连过三关,其中一项比马术,对手便是眼前这位近卫军云尉马仲衡。
马仲衡是辽东道人,马术精湛,当初如果不是楚欢略施小计,还真的未必能够在赛马一关之中胜出,只是楚欢此时却很是惊讶,他记得马仲衡是近卫军统领轩辕绍的部将,只是这位近卫军的将领,却如何穿上了武京卫的甲胄。
马仲衡察言观色,倒似乎已经明白了楚欢的疑惑,已经解释道:“楚大人,末将如今已经不在近卫军当差,不久之前,调到了武京卫,如今是武京卫西城总旗,这些时日正在熟悉西城的环境……!”扭头往重生堂看了一眼,皱眉道:“楚大人,这里似乎出了乱子!”
楚欢点头道:“里面好像着火了。”此时才知道,武京卫西城总旗张斗利随同安国公造反失败之后,这空缺的西城总旗之位,却是被马仲衡得到。
他依稀记得,在通天殿的时候,安国公叛乱,后来近卫军杀进通天殿平叛,这位马仲衡当夜便参加了平乱之战。
武京卫此前一直是掌握在黄天都的手中,作为十二卫军之一的武京卫,甚至有一部分将士跟随黄天都参与通天殿谋反,平乱之后,楚欢倒也没有太过关注武京卫这边的人事调动,不过现在看来,武京卫确实是经过了一轮大换血。
按照常理,武京卫的官职有空缺,自然是由武京卫的人补缺,不过西城总旗这般重要的职位,却由当初是近卫军将领的马仲衡担任,由此也可见皇帝对武京卫已经是没有了信任之心,重要的职位,直接派出自己的皇家近卫军将领来接任。
马仲衡声称要熟悉西城环境,倒也是合情合理,他是外来将领,若想镇住武京卫的将士,得到下属的拥戴,亲自带兵巡街查看,倒也不失是一个法子,就算是作秀,也总是会得到部下的一些好感。
“这里好像是卖奴的地方。”马仲衡皱眉道:“怎会突然失火?”挥手道:“都随本将进去瞧瞧。”
楚欢已经道:“马总旗,本官也有些好奇,随你们一同进去看看如何?”
马仲衡拱手道:“求之不得。”他领着众人过去,早有兵士上前在人群中驱开一条道路,楚欢随着武京卫进到院子里,院子里的人见到是武京卫过来,自然不敢阻拦,马仲衡顺着火光之处快步过去,很快便转到火源之地,楚欢看到火源之地,双眉挤在一起,他先前就感觉这场火很奇怪,此时已经瞧清楚,着火之处,正是胡尔斯的账房。
楚欢记得胡尔斯的尸首还在里面,这时候重生堂的人正在救火,重生堂内有两口井,不缺水源,虽是如此,等到大火渐渐被浇灭下来,院子里的屋子已经被烧的支离破碎,残砖断垣,黑烟依然飘荡,焦臭味更是扑面而来。
武京卫兵士已经找来一名重生堂的伙计询问情况,另有几名武京卫已经进了院内观察现场。
“这场大火是刚才突然发起来的。”伙计心有余悸:“火势蔓延的太快,我们发现之时,已经是熊熊大火!”
“总旗大人,烧死了人。”一名武京卫很快从院子内出来:“有一具被烧的不成人形的尸首。”
“你知道那是谁?”马仲衡询问伙计。
“这是我们胡尔斯东家的账房。”伙计解释道:“除了东家,谁也不能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