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信握拳冷笑道:“三个月之前?那时候西梁人早就没影了,难道明知道西梁人已经撤走,董大人和艾大人他们还要愚蠢地给肖天问写密函?就算真是最近要给肖天问写密函,那也该是送到西梁去,怎可能出现在总督府?”他斜了楚欢一眼,不无得意道:“楚大人,看来真的是有人伪造罪证,陷害董大人他们了。”
楚欢点头叹道:“看来果真是如此了。”问那老者,“除了从纸张上看,是否还有其他法子判断真伪?”
旁边一名老者似乎担心功劳被全部抢走,插嘴道:“大人,还可以验墨!”
“验墨?”楚欢眼睛闪动,“何为验墨?”
那人解释道:“如果大人同意,可以将信笺放入添加过醋的水中,那么沥油很快就能被涤开,只要伏在信笺上面的沥油消失,小老便可以通过墨迹,判断信函书写的时间……!”为了表示谦虚,又道:“只要在书画之上稍有造诣,应该都能够判断出书写的时间。”
楚欢微笑道:“原来如此。”向四下里道:“诸位,刚才几位长者已经做出评定,本督昨晚在总督府搜找到的信笺原来都是有人伪造的,是有意陷害董知州他们,幸好诸位长者慧眼识字,分辨出了真假……一切正如本督所料,这些信函是伪造,董知州他们是受冤屈……!”
人们都是面面相觑,不少人都是窃窃私语,方才楚欢拿出昨夜搜找到的信函,不少人都以为楚欢是想通过这些密函,将董知州一干人等拉下马来,可是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发展,楚欢拿出来证据,最终竟是又找出人来,将自己手中的证据推翻,大家一时间都猜不透,楚欢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倒是那位董知州,此时已经坐在椅子上,东方信和艾宗脸上神色已经舒展开,可是董知州的神色却是有些难看起来,他虽然极力克制,但是双眉微锁的表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楚欢这才含笑向艾宗和东方信询问道:“这四位长者的判断,不知两位意下如何?若是两位大人觉得他们说的话不可信,我们还可以另找人来验证!”
艾宗立刻道:“四位长者德高望重,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他们对书画经验丰富,既然他们都认同这些信函是伪造的,我们自然是相信。”
楚欢含笑点头道:“如此甚好。”
东方信向刑台上看了一眼,道:“总督大人,既然董知州和艾大人都已经洗清,就不要耽搁行刑了。大家都还有公务在身,总不能今日将时间都耽搁在这里。”
楚欢笑道:“董知州和艾大人是清白的,莫非公孙楚他们不是清白的?”
东方信立刻道:“刑部定罪,都已经发下了处斩的批文,难道总督大人真的想和朝廷的命令相抗?”
“本督刚才就说过,一视同仁。”楚欢淡淡道:“既然四位长者检验了陷害董知州他们的信函,自然还要劳烦他们验证一下公孙楚通敌的信函。”
东方信眉头一紧,正要说话,楚欢却已经将手中的几份信函递给了几位老者,这都是公孙楚通敌的罪证,几位老者接在手中,已经开始检验起来,很快,就有一人道:“大人,这信笺的纸张,确实也经过了沥油的浸泡。”
东方信和艾宗脸色为之一变。
“纸张是什么时候的?”楚欢立刻问道。
有人回道:“纸张的年头应该很久,至少是在三年以上。”
东方信冷笑道:“西梁人撤兵,不到半年,他们攻下朔泉城的时候,也不过两年前的事儿……三年前的信笺,那是在朔泉城陷落之前就存在了……!”
楚欢背负双手,瞥了东方信一眼,摇头道:“东方将军似乎没有听清他们说什么,本督代替他们重新解释一遍,他们的意思是说,这用来书写密函的纸张,至少存在了三年,并不是说这些信函是在三年前便写下……几位长者,本督解释的没有错吧?”
“大人说的正是。”几位老者齐齐拱手。
楚欢问道:“那么几位是否能判断,这信函上的笔墨,是何时写上去的?”
立刻有人道:“只要备一盆放有陈醋的清水,小老几人大致可以判断出一二……!”
楚欢立刻吩咐道:“轩辕将军,按照几位长者的意思,备两盆水。”
轩辕胜才立时亲自下去备水,围观的军民此时都被勾起了好奇之心,只觉得现在发生的事儿,比砍人头似乎有趣得多,众人也都不敢大声喧哗,静静观看观刑台上的情景,都想知道这位新官上任的总督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两盆水很快就送上来,东方信盯着几名老者看,渐渐也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沉声道:“且慢!”
楚欢平静道:“东方将军有何指教?”
“这四人是从哪里来的?”东方信皱眉道:“他们是什么身份,楚大人,咱们随便就拉四个观刑者作为评定人,而且评定如此大事,是不是太草率了?”
楚欢叹道:“可是刚才验证董知州他们的书函时,东方将军和艾大人似乎并无异议……哦,对了,艾大人刚才还夸赞四位长者德高望重,饱读诗书,绝对值得信任,艾大人,你自己的话,你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吧?众目睽睽,刚才你说的话,大伙儿都是听到,你自己忘记了,大伙儿可以帮你记起来。”
艾宗此时忽然觉得不知不觉中,自己似乎被楚欢卷进了一个圈套之中,不但是自己,东方信似乎也被卷了进去。
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的话,艾宗当然无法否认,他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楚欢再不理会东方信,吩咐四名老者,“你们可以开始了。”
四名老者看起来年迈,但是动作却不缓慢,互相帮衬着,将两封信函放入了添有陈醋的清水之中,没过多久,纸张湿润,漂浮在水面上,四名老者围在水盆边观察片刻,一人正要说话,东方信立刻道:“且慢!”
楚欢皱起眉头,但却还是耐着脾气道:“东方将军又要做什么?”
“既然你们四人都有能耐看出笔墨的时间,那么给你们纸笔,你们都不许说一个字,将自己的判断时间写在纸张上。”东方信冷冷道:“本将倒要看看,你们四人是否真有那样的本事……!”随即又往前走出几步,大声道:“还有谁有能耐看出笔墨书写的时间,站出来,本将重赏!”
当下又有不少人站出来,东方信随手点了两个人,令二人上来,“你二人既然也有本事,不妨也过去瞧瞧,将答案也写在纸上……!”瞥了楚欢一眼,道:“如果六人判断的时间大致相同,那么就能确定这几封信函书写的时间了!”
那两人称是,东方信一面令人取来纸笔,一面等待着六人观察笔墨,纸笔取来,共有六份,六人分成三组,背面相对,等得东方信道:“都写出答案吧!”六人这才卷起袖子,去过狼毫,蘸墨在纸上写下了自己判断的时间。
第九七七章 致命一击
待得六人在纸上写下答案,东方信这才令六人一字排开站着,一声令下,吩咐六人将纸张的答案亮出来,观刑台下面的人潮蠕动,即使有不识字的,此时却也就是往前挤,倒似乎那些纸上画的都是绝世仙境,看上一眼就能延年益寿一样。
不但是观刑的百姓,观刑台上的官员们此时也都凑过来,都往那些纸张上瞧过去,东方信瞧见六人写出的答案,脸色终究还是变了。
楚欢此时已经背负双手走过来,见到六张纸上的答案,双眉微扬,似乎松下了大大一口气,只是他神情淡定,谁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东方将军,诸位大人,你们都看清楚了?”楚欢缓缓道:“六人的答案,几乎相同,最长时间,是在八个月左右,最短的时间,是在六个月左右……!”扫视众人一眼,“换句话说,公孙楚的这些罪证,着墨的时间是在前六个月至八个月之间……!”
董世珍并没有挤过来看,他似乎早已经知道答案,眼角抽搐,坐在椅子上,瞅了东方信一样,嘴中嘟囔了一句什么,只是此时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楚欢身上,倒无人去董世珍,谁也没有在意董世珍现在的表情。
艾宗毕竟不是蠢笨之人,否则也轮不到他坐上刑部司主事的位置,方才因为事涉己身,心下慌张,乱了方寸,此时却已经明白,今日似乎已经是被楚欢狠狠算计了一道。
“艾大人,想必你不会对这样的结果有怀疑。”楚欢看着艾宗,“这几位长者,刚才判断出诬陷艾大人的信函是假的,那么现在断定公孙楚这几份信函是在前六个月至八个月之间写下,想必也不存在任何疑问了。”不等艾宗说话,盯着东方信道:“东方将军,六人之中,有两人是你挑选出来,现在答案已经出来,六人判断出,这份信函着墨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八个月,不知你可还有疑问?”
东方信拳头握起,他已经明白了什么,却还是问道:“那又如何?”
“看来东方将军真的糊涂了。”楚欢叹道:“朔泉城是在两年之前就被西梁人攻破,如果说这些罪证是真的,那么公孙楚至少也是在城破之前与肖天问有过暗通,可是现在这些信函,只有八个月的时间,八个月之前,这些信函根本就不存在……本督很奇怪,半年前,正是西梁兵马撤军之时,这些信函在那个时候出现,莫非公孙楚是在西梁兵马车里的时候才开始与肖天问通信?即使如此,心里的内容也是不对,信函之中,清清楚楚写明白,公孙楚是准备献出朔泉城,乞求西梁人给予荣华富贵……可是早在两年前朔泉城就已经被攻破,八个月前,公孙楚还是西梁人的俘虏,又何来县城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