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凝视着东方信的眼睛,问道:“东方将军的意思是?”
东方信握起拳头,毫不客气地道:“末将以为,楚大人找到的这些信函,恐怕真的是有人假做,并不是真的……!”
艾宗此时也缓过神来,听得东方信这般说,立马道:“不错,正是……!”抖了抖手中的信函,“这是假的,是有人伪造……!”
楚欢神情淡然,反问道:“本督先前也说过,本督也不相信这些是真的……本督也相信这些信函是西梁人伪造的……!”
“假造是真,却未必是西梁人。”东方信冷笑道。
董世珍眉角跳动,又连连向东方信使了几个眼色,可是东方信根本没有看他一眼,与楚欢针锋相对,竟似乎是要与楚欢打擂台一般。
楚欢神情始终保持着淡定,甚至带着淡淡的微笑,问道:“东方将军说未必是西梁人,难道是说,这些信函,是另有他人伪造?却不知东方将军怀疑是谁?”
艾宗此时似乎缓过神来,他先前惊慌失措,此时想到有东方信撑腰,顿时底气硬了几分,道:“总督大人,不管是谁伪造,这信函必然是假,自己虽然好像是下官的字迹,但是下官相信,这一定是有人模仿下官的笔迹所写,是有意要诬陷下官。”
便在此时,却听得鼓声隆隆,刑场之上第三通鼓开始响起,兵士们已经将公孙楚等一干官员押到了前面的砍头台,将脑袋要往砍头台里按下去,刽子手则是已经走上前去,在水桶之中清洗鬼头刀。
楚欢向轩辕胜才看了一眼,轩辕胜才大踏步走到观刑台边上,拔出佩刀,在半空中挥舞两下,很快就听到甲胄摩擦声响,一队近卫军兵士已经从人群中迅速穿过来,虽然只有三四十人,但是气势之盛,却如同数百人一般,到得刑台边上,护卫在刑台四周的兵士欲要拦阻,近卫军却已经纷纷呼喝道:“闪开,谁敢拦阻,杀无赦!”
近卫军装备精良,气势如虎,那些护卫兵丁见得人高马大如狼似虎的近卫军武士,一时间竟是不敢拦阻,眼见得这群人冲到刑台之上,将那一干囚犯护卫起来,观刑台四周的人们顿时都是目瞠口呆,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东方信瞧见那边的情形,顿时脸色大变,厉声道:“总督大人,这是做什么?是要劫法场吗?”
“东方将军,有些帽子扣不得。”楚欢淡然自若道:“劫法场?本督身为一道总督,感觉这件案子有些纰漏,要重新彻查,这应该是在本督的职权范围之内吧?”
东方信眼角抽搐,却依然厉声道:“公孙楚的案子已经交由刑部下了定论,刑部都已经下了批文,朝廷的法度,怎能朝令夕改?”
“明知有问题,还要坚持?”楚欢声音也冷起来,“莫非东方将军以为,今日也该将董大人等人押上刑台问斩?”
“公孙楚的案子,已经下了定论。”东方信坚持道:“至若董大人他们的案子,只要找人查一下这下密函,必然可以分辨真假,如果密函是真,谁也包庇不了董知州他们,如果是假,那么董知州他们自然无罪……本督还要查一查,到底是谁在刻意诬陷。”
“查密函的真假?”楚欢哈哈笑起来,豁然站起身来,“好,东方将军,本督就等着你这句话,现在就找人来查验密函的真假,不但是本督发现的这些密函,当初朱总督发现的密函,也都要一一查验……是非真假,咱们就当着百姓的面,验一个光明正大!”
董世珍已经是皱起眉头来,东方信已经怒道:“公孙楚的那些密函,早有定论,何须再验?”
“早有定论?”楚欢哈哈笑起来,“无论是公孙楚的密函,还是董知州一干人的密函,都是从总督府搜出来,出自同一地方,难道还要区分彼此?或者说,东方将军以为,只要验出董知州这些密函是假,那么公孙楚的密函也是假的?”
东方信双手握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楚欢此时却已经走到观刑台边上,手中却是拿着公孙楚当初写给肖天问的密函,高举过头顶,对着观刑的人们大声道:“父老乡亲们,这信函,据说是当初公孙楚写给西梁南院大王的密函,你们想必也清楚,这是证明公孙楚通敌买过的罪证……!”招了招手,轩辕胜才心领神会,将那油纸包裹再一次送过来,楚欢拿在手中,“这是本督刚刚找到的罪证,与公孙楚的罪证出自同一处,这些罪证的内容证明,不但是公孙楚这帮如今在刑台上准备赴刑的官员,在我西关,还有一大群官员曾经暗中向西梁人投降……你们说,这事儿要不要好好调查?”
台下的百姓此时早已经异口同声叫喊道:“查,查,将那些叛国投敌的奸佞都揪出来,一个也不能放过……!”
楚欢这才高声道:“有没有懂得字画的行家高手站出来,验证密函的真假?”
话声落后,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倒无人答应,楚欢已经高声道:“只要站出来验证密函真假,本督承诺,赏赐粮食十石……!”随即话音一转,肃然道:“不过想要上来验证,最好还是有些能耐,本督对于不懂装懂之人,向来都是十分厌恶的。”
十石粮食,自然不是小数,对于当前的西关来说,金银远没有粮食吸引人。
很快,就从人群中站出几个人来,楚欢扫了一眼,点了其中四人,道:“你们四位请上来!”这四人都是花甲之年,穿着长衫,看上去显然是读书人,自然对字画颇有些了解,而且楚欢明白,当众验证,这几位老读书人也不敢玩弄玄虚,一个不小心,那名声可就毁了。
董世珍看到眼前的情景,眼角跳动,瞥了东方信一眼,见到东方信正带着一丝恼怒盯着楚欢,董世珍嘴角划过不屑的冷笑,一闪而过,但眼眸子中明显划过对东方信的轻蔑之色。
四名读书人走上了观刑台,在一众官员和百姓的注视下,楚欢取出油纸包中的几封信函,每人递上一封,这才吩咐道:“你们都是读书人,有请你们四位好好看一看,这些信函是真是假,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又或者看不出问题,本督不会责备你们,会赐给你们五两银子,你们却不能信口开河,但是如果有人能看出其中的问题,而且有理有据,那么本督会赏赐十石粮食!”
四人都是恭声称是,这才拆开信函,取出了里面的信件,在众目睽睽之下,聚精会神检查起来。
四下里此时都已经屏住呼吸,本来已经淡漠无比的公孙楚,此时也是抬起头来,向观刑台这边望过来,他本已经心灰意冷,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会突然生出这样一幕来,他此时也不知道楚欢到底是何用意,微皱眉头,其他待刑官员也都是惊讶无比。
艾宗见得四名老者细心检查信函,在旁忍不住道:“你们几个可要看清除了,事关重大,若是有差池,你们担当不起……!”
楚欢并无斥责他,只是含笑道:“你们慢慢看,不用急,艾大人说的不错,事关重大,千万不要弄出差池……!”
只是片刻间,其中一人已经皱起眉头,却见到他伸出一根手指,在信笺上沾了沾,然后将手指放到鼻端嗅了嗅,随即凑近信笺闻了一闻,只一瞬间,脸上便显出诧异之色,转头看了身边同伴一眼,只见到身边那老者似乎也是凑近信笺闻了一闻,闭上眼睛微一沉吟,似乎明白什么,他正要张口,旁边老者显然害怕被抢了先,已经率先开口道:“大人,信笺……有问题!”
第九七六章 葫芦里卖药
东方信和艾宗听到信笺有问题,顿时都是双眉舒展,喜上眉梢,东方信已经是抢上前来,问道:“有什么问题?这信函,是不是假的?”
老者忐忑看了楚欢一眼,东方信却已经沉声道:“本将可警告你们,在这里不许说一句假话,若是信口开河,本将饶不了你们……快说,这信函是不是假的?”
楚欢也是背负双手,淡定道:“是真是假,你们据实而言,东方将军说的不错,在这里,若是信口开河胡言乱语,本督也是饶不了的。”
老者终于道:“启禀大人,上面的字迹,小老不敢确定真假,但是如果说这封信函是曾经写给肖天问的,恐怕是大有问题!”
“哦?”楚欢笑道:“有什么问题?”
老者指着手中信函道:“这封信函是假造的!”
东方信和艾宗对视一眼,如释重负,艾宗顿时神奇起来,立刻问道:“你是说这信函是伪造的?”
“这封信笺乍一看上去,枯黄卷折,似乎存在很久。”老者解释道:“但是小老闻到信笺上有一股子沥油味道……!”
“沥油?”楚欢眉头皱起,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回大人话,沥油是一种油,这种油最大的用途,就是以假乱真……!”老者一本正经解释,“有不少人伪造古董字画,就喜欢使用这种沥油。将制造出来的桌椅,现在沥油之中浸泡数日,然后再涂上油漆,再重新放入沥油之中浸泡,拿出来之后,粗粗看上去,就好像是经过了很多年头的古董,一些书画,也同样可以用这种招数,不明真相的人,就会以为年头极久,很容易以假乱真。”
“原来如此。”楚欢若有所思,“那你们的意思是说,本督昨日搜找到的这些信函,也是在沥油之中浸泡过?”
老者点头道:“正是,这信函乍一看上去,好像已经写了一两年甚至更久,但是这信函假做的太粗糙,纸张在手中一过,就知道是新造出来的纸,不会超过三个月,仅凭这一点,就可以判断这封信最长时间也只存在三个月,西梁人那时候已经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