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卢浩生肃然道:“王爷如果没有轻举妄动,那么至少在短时间内,太子党不会抓到王爷的把柄,这一次的案子,王爷也不会牵连其中。如果王爷没有牵涉其中,齐王府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被太子完全掌握在手中,王爷的行动自由,也不会受到控制,如此一来,未必不能找到机会离开京城,但是现在,想要离开京城,已经是千难万难。”
“离开京城?”齐王皱眉道:“卢长史,你从一开始就想让本王离开京城?”
卢浩生道:“只因为从一开始,王爷就只有这一条路。京城在太子手中,王爷就算小心,却迟早也要落入太子党的圈套。京城对王爷来说,是险地,王爷只能离开京城,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
“王爷,储君之位,只剩下你和太子,金龙宝座,也只能坐的下一个人,太子要坐金龙座,王爷觉得太子能容得下王爷?”卢浩生淡淡道:“王爷出宫开府的那一天,注定与太子水火不容,在储君之位上,王爷根本没有退路,只能去争,否则……!”顿了顿,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话中意思,齐王也是能够了解。
“王爷要争储君之位,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但是王爷在京城,并无助力。”卢浩生神情严峻,“王爷留在京城,不但无法夺得储君之位,而且安全时刻受到威胁,只有离开京城,才有可能转败为胜。”
“储君之位,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太子说了算。”齐王冷笑道:“只有父皇才能决定谁才是未来的皇帝!”
卢浩生凝视着齐王,问道:“王爷是否觉得圣上会将储君之位交给您?”
齐王顿了一下,终于道:“如果父皇没有此意,为何会让本王出宫开府?”
“如果圣上真的想让王爷继承大统,为何迟迟不废储?”卢浩生双目深邃,“如果圣上要让王爷继承大统,为何却要让太子监国?为何圣上明知齐王党绝非太子党敌手,而且太子断不会容得下王爷,却还是将齐王以辅国之名留在京城?”
“你……你好大胆子。”齐王骤然变色,厉声道:“卢浩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卢浩生面不改色,点头道:“卑职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卑职也知道这些话大逆不道,如果明哲保身,这些话断不会说出一个字,可是既然卑职跟在王爷麾下,承蒙王爷收留,那么所有的事情,只能率先为王爷考虑,有些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卑职肺腑之言,如果这些话不说,才辜负王爷的收留。”
齐王呼吸急促,脸色泛白,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父皇故意将本王留在京城,任由太子屠戮?”
“卑职不知道圣上是如何想,但是造成的事实,就是王爷和太子手足相争。”卢浩生正色道:“其实这也一直是卑职想不通的地方,但是卑职已经不能去想圣上的深意,因为现实的情况,王爷确实在圣上离京的那一刻,就已经站在悬崖边上,只有离开京城,才能离开悬崖。”
“本王如果不离开京城呢?”齐王握起拳头,“没有父皇的旨意,太子难道敢杀了本王?父皇总要回京,母后也会随着父皇回京,太子擅权专政,逼迫本王,等到父皇回来,自然是秉公决断。”
卢浩生凝视着齐王,许久之后,才叹道:“王爷觉得圣上何时才会返京?”
齐王道:“父皇前往河西,是为了入殿仪式,举行完入殿仪式,自然会起驾回京!”
“冯元破修建天宫,动用大批的人力和物力,穷数年之功,为圣上修建了世所罕见的行宫,王爷难道觉得圣上到了那边,仅仅举办一个入殿仪式就会返回?”卢浩生平静道:“天宫修建,据说是为了圣上专门修道的道场,圣上难道看一眼就会离开?如果只是为了举行一个仪式,圣上为何下旨诸官随行?王爷难道忘记了,六部衙门,四位尚书跟随,门下中书,都有官员侍驾,至于底下官员,更是高达百人,而且皇家近卫军几乎全都被调走……王爷,如此规模,卑职很难想象圣上很快就会返京。”
齐王感觉脚底一阵发寒,“你……你是说父皇一时半会不能回来?”他现在度日如年,最后的希望,就是皇帝能够返京,或许自己还能转危为安。
但是听卢浩生这般说,皇帝竟似乎没有打算离开返京,而且卢浩生所言,确实是言之有理。
卢浩生叹道:“卑职知道,王爷在等着圣上,但是如果圣上一年半载果然回不来,王爷又怎么办?”
齐王颓然靠在椅子上。
“王爷,卑职在斗胆说一句大逆不道之言,圣上既然能将王爷留在京中,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情,以圣上的智慧,卑职很难相信他不会预料到。”卢浩生叹道:“既然知道王爷一定会陷入困境危难之中,圣上还要将王爷留在京中,升上又岂会因为王爷的危难,立刻返京?”
齐王双眸生寒,冷声道:“卢浩生,你的意思难道是说,父皇……希望看到本王陷入今日之危局,难道他希望看到……本王被太子害死?”他的声音已经森然,牙关紧咬,但是双手却已经剧烈颤抖起来。
第一三一七章 又晓昔日因
卢浩生神情严峻,跪倒在地,肃然道:“王爷,卑职不敢这样说。”
“但是你话中的意思,就是如此。”齐王豁然站起,厉声道:“卢浩生啊卢浩生,想不到你竟然是一个无父无君的逆贼。”
卢浩生仰起头,盯着齐王,道:“王爷,你可以随时处死卑职,但是你面临的困境,就是如此,卑职驽钝,想不出更深的意思。”
齐王浑身颤抖,盯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卢浩生,片刻之后,身体微微晃动,颓然坐了下去,无力道:“你起来吧。”
卢浩生起身来,齐王才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了。”
“卑职也只会说这一次。”卢浩生道:“只是再说这些,已经徒然,王爷已经龙困天网,就算想出去,也已经是千难万难了。”
“你让本王离京,往哪里去?”齐王看着卢浩生,“京中没有本王的主力,何处可以助本王?”
“西北!”
“西北?”齐王身体一震,皱眉道:“你是说楚欢?”
“正是。”卢浩生肃然道:“那是王爷唯一可以去的地方,也是王爷最后的希望,但是究竟能得到多少帮助,卑职也无法确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在西北的助力,只有楚欢。”卢浩生正色道:“至若朱凌岳和肖焕章,无论哪一路人马,王爷都无法指挥。”
“他们要造反?”齐王微微变色。
卢浩生淡淡道:“西北三道,包括楚欢在内,都算的上是拥兵自重,朝廷无力西顾,朱凌岳野心勃勃,当初圣上调派楚欢前往西北,本就是为了掣肘朱凌岳。”
“朱凌岳要造反?”
“如果有总督造反,朱凌岳或许就是第一个。”卢浩生沉声道:“卑职在想,如果不是楚欢,现在的西北,或许已经是朱凌岳的天下。”
齐王握起拳头,“此人既然意欲谋反,朝廷难道不知道?”
“朱凌岳城府很深,不显山不漏水。”卢浩生道:“他在天山多年,如果不是西梁东进,他就算有天大的野心,但是凭天山的实力,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可是西梁东进,朱凌岳率军出战,为自己夺得了机会,那时候朝廷尚未看透他的野心,他是西北三道唯一顶在前线的总督,朝廷自然是重用,一度将西北大权交到他的手里,即使后来余不屈前往西北,朱凌岳手里的权力也依然不弱。”
齐王眉头皱得更紧。
“余不屈不死,朱凌岳就不敢轻举妄动,当时的西北,唯一能够镇得住朱凌岳的,就只有余不屈。”卢浩生轻声道:“但是余不屈死在西北,朱凌岳头上那把剑消失,他自然就是无法无天,王爷有所不知,就在那一阵子,朱凌岳的奏表,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中书省,每一道奏章,几乎都是为他的部下请功,西北的官位,几乎都被朱凌岳请走。”顿了顿,压低声音道:“王爷可知道,当初使团出使西梁,返京途中,经过了甲州,礼部尚书薛怀安在余不屈临死之前,见过他。”
“你是说?”
“薛怀安带回来余不屈的一封书信。”卢浩生轻声道:“那封书信,是余不屈让薛怀安转呈给圣上,信中的内容,直到今日,也没有几人知晓。”
“长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