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枭

第702节(2 / 2)

“王爷莫忘记,卑职是徐大学士举荐而来,在此之前卑职与徐大学士无话不谈,卑职对徐大学士一直敬仰,而徐大学士对卑职也是十分信任,所以有些事情,别人不知,卑职却知道。”卢浩生轻声道:“余不屈临死之前,呈奏给圣上的信函之中,揭露了一件惊天之事。”

“惊天之事?”齐王身体忍不住前倾,好奇道:“何事?”

“余不屈被害真相。”

“什么?”齐王身体一震,“本王听说,余不屈患病在身,加上在前线劳顿,所以劳累致死,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卢浩生点头道:“不错,天下人都以为余不屈是病死,余不屈患病是真,但是因病而死却是假,按照当时的情况,如果余不屈能够及时回京调理,并无性命之忧,即使留在西北稳定西北局势,至少还能活上三五年不成问题。”

“西梁人撤军之后,他并没有回京。”

“当时朝廷并不知道朱凌岳的野心,余不屈虽然也不敢确定,却已经有所提防。”卢浩生道:“他也是担心离开西北之后,西北会生出更大的乱子,所以才强撑着留在西北,即使身体无法得到调理医治,他却也顾不得了……不得不说,余不屈是一位忠臣!”顿了顿,缓缓道:“余不屈应该很清楚,在天门道之乱和青天王之乱被平定之前,西北一旦生变,后果不堪设想,朝廷没有能力同时应对三面叛军,所以他清楚,除非东南以及河北的叛乱被平定,否则他不能离开西北,只有东南和河北叛军被剿灭之后,他才能离开西北,到了那个时候,朱凌岳自然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那余不屈到底是怎么死的?”

“毒死的。”卢浩生神情冷峻,“余不屈是南方人,并不适宜西北的气候,身体一直不好,京城这边派了御医过去帮助调理,朱凌岳那边,也找了西北的大夫一同医治,余不屈虽然对朱凌岳有戒心,但是没有想到朱凌岳竟然已经生出杀他之心!”

“什么?”齐王悚然变色,“你是说,余不屈是被朱凌岳害死?”

“薛怀安带回来的那封信,是余不屈亲手所书,当时余不屈已经被朱凌岳控制住,朱凌岳以病情为由,并无几人能够接触到余不屈。余不屈发现自己中毒的时候,毒性已经侵人全身,他知道朱凌岳的耳目就在自己身边,不敢将此事告诉身边的人,以免身边人被害,那封书信,更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卢浩生轻叹道:“当时余不屈已经是虚弱至极,命不久矣,本来已经绝望,可是出使西梁的使团恰好回来,经过了甲州,薛怀安和楚欢自然是要见余不屈的,余不屈这才找到了唯一的机会,送出了那封奏折。”

“奏折里面说明了被害的经过?”齐王脸色泛白,瞳孔收缩,他一直都以为余不屈是因为在西北主持大局,患病之身加上操劳过度,这才逝世,万万想不到这中间竟然还有如此阴谋。

卢浩生点头道:“朱凌岳所使用的毒药,一般人根本无法察觉,混在其他药物之中,余不屈虽然小心,可是也没有想过朱凌岳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等到后来身体出现问题,余不屈发现其中秘密,已经为时已晚。”

“他的遗体后来运回了京城。”齐王道:“可检查过尸体?”

“为了验证那封奏折,确实对他的尸体检查过,一开始的时候,是派宫中的御医仔细检查,几次下来,都没有查到余不屈身体之内有毒。”卢浩生轻叹道:“后来交给了神衣卫,神衣卫那位朱雀千户是一等一的用毒高手,这才查出余不屈体内之毒,但是这消息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朱凌岳想要控制西北,可是忌惮余不屈,余不屈一天不死,他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无所作为。”齐王明白过来,“他担心等到东南和河北的战事结束,余不屈依然活着,那么他便再无机会,所以这才暗中下手,早早害死余不屈,如此一来,他才能在西北胡作非为,随心所欲。”

“正是如此。”卢浩生道:“余不屈死后,朱凌岳很快就控制了平西军,遍插亲信,权倾西北,一手遮天。”

齐王恨恨道:“他害死了余不屈,难道朝廷还任由他在西北胡作非为?他向朝廷要官要赏,朝廷难道就任由他摆布?”

“迫不得己。”卢浩生叹道:“那时候的西北,天山和西关,都在朱凌岳的控制中,数万平西军也是被朱凌岳掌控,就连肖焕章,也只能看朱凌岳的眼色行事,朝廷要应付东南的战事,无力西顾,所以只能先答应他所请,尽可能地稳住他。”

“稳住他?”

“东南天门道来势汹汹,河北青天王那时候也已经蠢蠢欲动,朝廷一面要应对东南,一面要围剿青天王,本已经是捉襟见肘,根本无力顾及西北。如果朝廷不答允朱凌岳,他在朝廷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很有可能就在西北起兵,若是那样,后果不堪设想。”卢浩生肃然道:“所以朝廷只能先稳住他,希望先平定东南和河北之乱,再回过手来去收拾西北。朝廷一开始并没有料到东南的战局竟然会持续那么久,如果完全放纵西北,朱凌岳尾大不掉,更是麻烦,所以这才想出派楚欢前往西北,用以掣肘朱凌岳,那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一开始的时候,都没有对楚欢抱有太大的期望。”

齐王苦笑道:“本王一开始还以为父皇是看中了楚欢的才干,所以才委以重任,原来……朝廷派楚欢前往西北,几乎是让他去送死!”

卢浩生道:“朝廷也是无奈之举,楚欢启程前往西北的时候,都以为他九死一生,但是他却在那边活了下来,而且达到了朝廷想要的结果,掣肘了朱凌岳,让朱凌岳迟迟不敢动弹。不过选择楚欢,也并非是随意挑选人,当初选中楚欢,也确实是看中了楚欢身上的优势!”

“什么优势?”

“楚欢有胆魄,骨子里没有屈服之心,这一点十分重要。”卢浩生道:“如果随意派一个人去,只怕很快就被朱凌岳收买,成了朱凌岳的走狗,而朝廷选中楚欢,衡量再三,确实是觉得楚欢不会轻易屈从朱凌岳。而楚欢的才干,在安邑诛杀木将军,浇灭黄氏一族,以及在出使西梁几件事情,都得到了证明,确实是有勇有谋,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楚欢到了西关,比任何人都要有根基。”

“根基?”

“王爷在云山与楚欢相识,可否知道楚欢在云山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私订终身的妇人?”

齐王脱口而出:“是素娘姐?”

卢浩生摇头道:“是一个姓苏的妇人,她的原籍,就在西关,而且苏家在西关,是西关七姓之首,而西关七姓又是西关道的豪绅之首。楚欢与苏姓妇人私订终身,就与西关苏氏一族有了关系,朝廷就是考虑到这一层关系,更是坚定了将楚欢派往西关。”

齐王皱眉道:“楚欢现在在西关,自然不能与根深蒂固的朱凌岳相提并论,你说本王在西北只有楚欢这一个助力,他又如何能助我?”

第一三一八章 笼中鸟

齐王和卢浩生在厅内私语,他二人的声音越说越轻,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言谈之间,两人越靠越近,窃窃私语,被外人瞧见,倒像是在商量什么机密大事。

“王爷,楚欢能够给王爷多大的帮助,卑职还不能确定,可是目下的情势,楚欢或许是王爷唯一的机会。”卢浩生轻声道。

齐王皱眉道:“你是说,本王除了前往西北,便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王爷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路可走?”卢浩生肃然道:“京城已经在太子的控制之下,而且担有监国之名,事到如今,想要扳倒太子,已经比登天还难。王爷当然不会忘记,太子出自行伍,他在军方,也是有人脉的。”

齐王沉吟片刻,神情愈发的凝重。

卢浩生今日对他所言,可说是明明白白,十分直接,而齐王心中,却也知道卢浩生所言,乃是当前的现实。

对于太子,齐王很清楚,太子对他绝没有安什么好心,他也一直坚信,在太子一副貌似宽和的面貌之下,其实是一颗极其狠毒的心,他相信,如果真的有机会,太子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对自己下杀手。

如果在段小楼一案之前,齐王还存着与太子殊死一搏之心,那么现在这样的心思早已经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诚如卢浩生所言,结果早已经注定,自己根本就不是太子一合之敌。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太子目下只是将自己软禁起来,并非太子不想对自己下狠手,而是时机还没有成熟。

自己被软禁在此,就等若是被太子关在笼子里的鸟,生死皆是操纵在太子的手中。

现在的情况,自己就好像是砧板上的肉,而太子这把刀随时都可以砍下来,正所谓人为刀蛆,我为鱼肉,正是明白自己的险境,齐王这才想着将凌霜送出去。

齐王跟随徐从阳读书,古往今来历朝轶事自然也是熟知不少,从前看到历朝的皇子们为了争夺皇位,手足相残,无所不用其极,触目惊心,齐王甚至一度觉得那些史书有所夸大,毕竟他在年幼之时,太子对他一直都是十分的温善,而汉王虽然和他性子不和,但是兄弟间倒也从没有剑拔弩张的味道。

甚至于随同徐从阳前往云山府之前,他与太子和汉王的关系,一直也都是十分的和睦,他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与自己的兄弟拔刀相向。

可是这几年来,他终于明白,史书上的皇位之争,从来没有夸大,现实之中,甚至比史书还要残忍。

他现在身处绝境,遍观四野,却正如卢浩生所说,自己似乎真的没有其他路可走,留在京城,时刻身处险境之中,这几日来,虽然太子并没有对她如何,可是在这种森然的气氛下,齐王经受着难以忍受的心理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