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通道直通到越州境内?”
“从这里向前,再有十多里地,便是出口,出了鹰巢涧,不过几里地,过了一条河,就是越州境内。”辞修解释道:“那条河上并无架桥,不过河水很浅,骑马完全可以涉水而过……过了河,不到百里,就是朔泉城。”
罗定西点头道:“很好。交代将士们,出了鹰巢涧之后,夜里行军,白天找地方歇息,只求一个隐秘!”
“从那条河到朔泉城之间,只有两处村庄,而且村庄的人数都不多,卑职已经将沿途的环境都弄清楚,而且确定了行军路线。”辞修胸有成竹道:“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卑职不但选定了人烟稀少的偏僻路径,而且到时候会让所有骑兵将战马的马蹄子都用棉布包上,嘴巴也都用布巾封上,不会露出一丝破绽。”
罗定西眼中显出一丝赞许之色,含笑道:“辞修,你做事,本将一向很放心,有你在本将身边,本将就不必愁心了。”
“这都是这么多年来大人的教诲。”辞修立刻道:“一点一滴,都是得蒙将军的教导。”
“你放心,此番一旦立下大功,本将不会亏待你。”罗定西摸着粗须笑道:“到时候在朱凌岳面前,本将也会为你请功!”
辞修感激道:“卑职谢过大人!”
罗定西握着马鞭,眯眼四看,终于道:“四千骑兵,哪怕是在我北山境内,也要秘密调动,等到他们进了鹰巢涧,算定好时间,在太阳下山之前,一定要赶到出口处,直待入夜,立刻趁夜向朔泉方向进发。至若随后跟进的一万步兵,在骑兵进入鹰巢涧后,在开始调动,等到我们拿下了朔泉城,步兵也必须在一天之内赶到。”
辞修道:“大人说的是,我们四千骑兵率先突袭,拿下了朔泉,他们也不会轻易屈服,等到后边的主力一到,便可以完全控制住朔泉。”
“青州那边,还驻有将近万人,拿下朔泉之后,立刻下令那边即刻收复三县。”罗定西笑道:“楚欢在三县都只屯驻了千人兵力,兵力薄弱,而且他们刚刚接防三县不久,人心不稳,辞修,你可派人混入城中,到时候攻城之时,可里应外合,一旦拿下了三县之地,即令全军直取甲州,我们从朔泉再抽调一支兵马从后方袭击甲州,轩辕胜才腹背受敌,而且甲州的兵力都已经被楚欢抽调贺州,那里兵力也是薄弱,一战可成!”
辞修眼睛发光,钦佩道:“大人运筹帷幄,我们轻而易举拿下了越州和甲州,端了楚欢的老巢,这样的绝世奇功,朱凌岳定然会对大人器重有加。”
……
……
贺州城内的近两万守军,终究还是从城内撤走,撤退之时,西关将士依然是警觉有加,虽然裴绩下令全军撤退,可是谁也不敢保证朱凌岳和甘侯真的会信守承诺,不会立刻发起攻击。
全军以许邵的上千名骑兵作为开路先锋,编为前队,主力则是跟在后面,为了以防万一,韩英亲自率领三千人马跟在队伍的最后方断后,以防敌军从后方突袭。
出城之前,除了将兵器库的所有兵器尽皆带上,另外打开了粮仓,每名兵士分发了五天的干粮带在身上。
城中还有众多百姓,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天山军侵来之前,从附近的各村县入城躲避的百姓,缺衣少食,城中的粮食其实也并不多,给兵士们发完粮食之后,裴绩传下军令,将所剩的粮食留给百姓,有些将领感觉这事情似乎有些不妥,西关军本就缺粮,若说这些粮食真的能到百姓手中,避免百姓挨饿,大家倒也无话可说,就是担心朱凌岳入城之后,将百姓的口粮抢夺过去,那不但没能救济百姓,反将宝贵的粮食留给了敌军。
但是裴绩既然已经下令,众将也不好多言,而且这种事情,本就不好说出口,若是反对,倒显得不顾百姓死活。
也有人心想,朱凌岳一直以来道貌岸然,以仁义道德自居,更是声称爱民如子,这些粮食到了百姓手中,朱凌岳为自己的名声考虑,应该也不至于民口夺食。
酉时撤军,全军将士也根本没有时间回头去看身后那被战火摧残的破败城池,更没有时间去感怀在这座城池中死去了不少同伴。
裴绩早已经向全军下令,出城之后,全力向东面方向行进,不得有任何耽搁。
各部将士在将校的率领下,遵从军令,脚不停歇,一路小跑,就像是一条长蛇在大地上迅速游动。
西关军撤离之后,不到一个时辰,贺州城北门大开,甘侯所部早已经准备好,已经在城外等候,等到城门打开,西北军迅速入城,而城中的百姓都已经遵照西关军临去时的交代,躲在家中,紧闭大门,所以当西北军入城之后,万物无声,竟没有一丝嘈杂,真让人产生这里是一座空城的错觉。
西北军进入贺州城之时,朱凌岳的大军依然在西城之外的营寨并没有动弹,倒是朱凌岳手下一干将令焦急万分,早有人到了中军大帐禀道:“朱督,西关军已经撤走,甘侯率领西北军进了城,可是西城门还没有打开。”
朱凌岳手握书卷,“哦”了一声,也不放下书卷,只是道:“如此说来,贺州城已经拿下,这是个好消息!”
“可是……可是西北军怎能在我们之前入城?”大将侯金刚忍不住道:“朱督,甘侯私下和西关军达成协议,没有经过您的同意,便答允他们的条件,放他们离开,如今又在我们之前入城,他……他眼中还有没有天山军,还有没有朱督您?”
第一四五六章 王牌
朱凌岳终于放下手中书卷,神情看上去却是十分平静,扫视一眼,面前这几位部将,都是他的亲信将领,淡然一笑,问道:“你们也想进城?”
侯金刚道:“朱督,西北军都进城了,咱们为何不进?咱们攻打贺州,损失了上千人马,如今城池拿下,难道还在城外做看客?”
“甘侯进城,道理很简单,因为这座城现在已经是属于他的。”朱凌岳端起案上的茶盏,他文人出身,不似武将那般粗俗,很有修养,品了一口茶,才放下茶盏,道:“而且我们也没有必要进城,我们的真正目标,是朔泉,不是贺州!”
“贺州城是他的?”侯金刚一怔,其他诸将也是不解,忍不住问道:“朱督,这城池怎地成了他的?咱们……咱们什么时候答允了?”
朱凌岳平静道:“你们几个,都是本督的心腹爱将,有些事情你们迟早都会知道,本督也就不瞒你们。”顿了顿,扫视众将一眼,才问道:“你们可知道甘侯为何愿意与本督结亲?”
诸将面面相觑,虽说甘侯和朱凌岳两家结亲,整个西北已经是人尽皆知,但是其中的缘由,知道的人却实在不多。
大多数人都觉得是因为朱凌岳实力强大,甘侯投机与朱凌岳结盟,无非是想趁此机会获得极大的好处,但是朱凌岳许诺了怎样的好处,却是无人知晓。
见众将不说话,朱凌岳才淡淡道:“金州和贺州,将作为甘侯的封地,由西北军控制,贺州日后产出的食盐,也将归属于甘侯所有!”
众将闻言,都是吃了一惊。
“朱督,甘侯要金州与贺州?”侯金刚立刻道:“金州虽然贫瘠,可是有沙金,贺州也有众多可以生产食盐的寒石……他若是一心为朱督效命倒也罢了,若是心怀二心……!”
朱凌岳笑道:“甘侯的心思,其是本督也可以理解。他手底下有三四万西北军,虽说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可后勤无力,如今的朝廷已经不是朝廷,他们这些边军,莫说军饷,便是口粮,也无法从朝廷得到一颗粮食,至若三十六坞堡自行开垦荒田,他们种出来的粮食,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的消耗!”
“所以甘侯狮子大开口,向朱督索要两州之地?”
“如果没有利益,甘侯又怎会与我们结盟,有怎甘愿将自己的妹妹许配到我朱家?”朱凌岳微笑道:“本督当初就怕他不开口,只要他开口,那就什么都好说了。你们也知道,本督一直担心楚欢会拉拢甘侯,若是如此,咱们想要吞并西关,那就是在太过困难……所以只要甘侯愿意和咱们结盟,莫说两州,他便是想要西关一道,本督也未尝不会考虑。”
诸将都是愕然。
“你们也不用这般表情。”朱凌岳缓缓道:“甘侯一介武夫,他手底下虽然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将,可是却并无治理之才,西关宁可在他手中,也绝不能在楚欢的手中……!”眼中显出狡黠之色:“比起楚欢,甘侯是在容易对付的多。”
侯金刚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朱督,如果到时候真的将金贺二州交给甘侯,等喂饱了他们,他们会不会……!”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朱凌岳含笑道:“你们害怕除掉楚欢,又出来个甘侯,他手底下的西北军,毕竟不是好对付的。这一点,你们尽管放心,就算真的将金贺二州交给甘侯,他想要吃饱,没有几年时间,成不了气候,几年时间,却足够让我们做很多事情。”顿了顿,目光显出冷厉之色:“平定西北之后,自然是要入关剿贼,甘侯的西北军,当然是要出兵入关的。”
“出兵入关?”侯金刚身后一名部将忍不住道:“朱督,现今甘侯为了得到金贺二州,愿意和咱们一起除掉楚欢,可是一旦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是否还会遵从朱督的将令?到时候如果他拒不出兵,那又如何?”
“那还不好办,听话倒也罢了,若是不听话,便是谋逆,到了那个时候,不但楚欢已经被除掉,北山也在我们手中,他不过两州之地,朱督却有天山和北山两道,再加上西关的甲州和越州,西北九州,我们控制七州,甘侯又如何是我们的敌手?”侯金刚似乎明白过来,冷笑道:“朱督,依末将看,甘侯恐怕真的只是想做一个土财主,占着金贺二州吃饱肚皮而已。他自己也该明白,以他的实力,莫说争雄天下,便是想在西北立足,也要看朱督的眼色,所以这才将妹妹嫁到天山……!”
边上一名部将立时道:“对啊,朱督,甘侯的妹妹嫁给了三爷,那就等若是人质在我们手中……!”他话未说完,便见得朱凌岳皱起眉头来,知道自己把话说得太白,有些事情大家可以在心中都明白,却不能赤裸裸地摆在台面上,忙改口道:“那个,三夫人是朱家的人,自然是要维护朱家的利益,据说甘侯在这世上,如今也只有三夫人这一位亲人,等日后三夫人生下了一男半女,甘侯便是舅爷……为了三夫人和少公子,末将以为,甘侯也定会尽心竭力为朱督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