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黎道:“没有。”
“没有就不会是这个反应。”
“……我没有。”苍黎又陷进了彩布堆。
“清心丹吃了。”沈湘像个严师,背着手道,“快点的,我看着。”
衣服堆动了动,苍黎恹恹露出脸,掰裂那瓶子,一把药丸全咽了。
好半晌,他从衣服堆里站起来,说:“好点了。”
沈湘:“是吧,找到病根了?”
苍黎皱着眉,上下将沈湘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更是疑惑。
“你在疑惑什么?我这样的,人人都爱。你喜欢不也应该情理之中吗?”沈湘昂首挺胸,神色傲然。
苍黎嗤了一声,几下打理好头发,从衣服堆里挑了件最喜欢的套上,又神采飞扬地去做魔尊了。
沈湘看着衣服堆,叹了口气。
她问过花不果了,一线天的金瞳蛇,在路随霜成龙后,被想沾点龙气的魔修们生吞活剥的不少,有些开了智的也没能逃过。
这种在气运上的说法,是一人成龙,等同于带走了整个地界的气运,反而会让同族快速凋零。
“路随霜自从听到这种说法后,就觉愧疚,经常到一线天去找开了智的金瞳蛇。但百年来,没找到过一个……也就是说,这地方已经没有让妖兽开智修道的气运了,这在魔界,被称为荒死山,一般也没有魔修会去了,怕这种衰气会晦到自己。”
花不果道:“所以大家看到能化人形的金瞳蛇,会觉稀奇。你是怀疑苍黎是万妖谷金瞳蛇出身?”
“概率很小。”沈湘却如此说道。
花不果点头道:“不错,我知,你也知。荒山养不出他这样的人,他看似奇怪,实则……像大家闺秀。”
花不果话中带些调侃。
沈湘:“所以……我最近心情不大好。”
“不如……”花不果道,“咱们就把他当作是荒山野岭摸爬滚打出的金瞳蛇,被人捉到了一个叫思绝楼的地方养大。要按这个线索,你可以去瞧瞧魔宫的藏书阁。路随霜做事细致,会仿照民间,将自己做过的事有条理的记录下来。”
藏书阁内,沈湘翻找到了路随霜一线天的出行记录,识海一观到底,全是没有找到开智的金瞳蛇,仍觉愧疚。
藏书阁是几个小魔修按时打扫照顾,进来见沈湘在,他们都很激动,只不过远远站着不敢上前来打扰,最后,一个胆子肥的鼓起勇气跟沈湘搭话:“主子想找什么?可有咱能帮忙的吗?”
沈湘笑了笑,和蔼道:“此处就你们在打理?”
“还有个老书倌,是个儒修老头,曾被雪盏夫人救过……就是跟咱现在的魔尊不对付,一直躲在西宫骂咱魔尊不是个东西,说话难听,君大人就将他革了。”
沈湘怔:“书倌?”
这倒是新鲜。
“他做书倌多久了?”
“应该才六十年吧。”小魔修道,“总之是有一甲子了。”
沈湘问了这书倌的居所,找去了。那老头入道晚,胡子花白脾气也不大好,看起来已经没什么修行进益的机会了,要不是一口怒气撑着,他的寿命早已到头了,面容都浮出了绝路之息。
沈湘语气放轻缓了些问他姓名。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老头果然嘴臭,开口就讽,“我看你也是扶不起的命,生前辅佐废物,死了来魔界辅佐混蛋昏主,你可真是烂命一条啊!”
沈湘笑了。
这老头,虽然拒绝给苍黎做事为官,但人不闭塞,判断力也准,看人看事都犀利。这番话是已经笃定她是昭公主,且在指点她该走什么道呢。
“我认为,现今的魔尊,并非混蛋昏主。”沈湘拱手一礼,“老先生如何称呼?”
“狗屁!他就是再厉害,他也是个混蛋!”那老头根本不报姓名,指天骂了起来。
他骂的颠三倒四没有逻辑,但有两句话,让沈湘很是在意。
“夫人引狼入室,一片善心喂出个白眼狼……”
沈湘打断了他:“先生知道苍黎的来历?可否细说?”
“那混蛋还会有什么来历!什么思绝楼那都是抬他自己身价的胡话!他不就是一条忘恩负义的泥蛇?!我日夜都不敢忘!”那老头气紫了脸。
按照妖兽开智化人身的规律,每七年,路随霜都会到一线天逛一圈,寻找开智的妖兽。只是后来储君夭折,路随霜没有了心思,常常精神不济,闭关修炼,难消心魔有二,一为儿子之死,二,则忧心是自己修炼有成,耗光了出生之地的气运,这才让那些同族零落,继而又想,或许是自己占尽了气运,才使儿子也活不成。
雪盏夫人挂心魔尊,就代替他,每年都到一线天去,每次无果而反前,还会向山谷里撒些灵石。
“那天,尊主到藏书阁看书,夫人传音来,说她发现了个好东西,像是开了智的人,藏在林子里,两只眼睛金闪闪的,她要下去搭话,瞧瞧他会不会说话,能不能说人言……”
路随霜很高兴,就嘱咐雪盏,若是会说话,不大笨,就带回来,咱们好好教。
“可不久后,尊主就感应到夫人的魂灯灭了。”老者声音哽咽了,“我随尊主也追了出去,那混蛋……那混蛋!”
看到雪盏夫人垂着身子,软绵绵挂在苍黎那个混蛋的胳膊上,大睁着眼睛。
“当时,夫人还有一口气在……尊主震惊那混蛋竟能重伤夫人,已知来者不善,求他不要杀了夫人。”
老人道:“那混蛋竟然说,说……”
“我看她似乎有话想跟你说,我就带她来了。”苍黎的脸色没有一丝表情,冷漠道,“不过,她现在好像……也说不出什么了。”
雪盏眼睛中的泪光渐渐熄灭,魂魄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