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餐具摆放的很讲究,左刀右叉、碟子下垫着漂亮的檯布只是基础,更为考究的是餐具款式和风格的选用,刀和叉是银质餐具,非常乾净,乾净到能从刀面上看到自己的脸;碟子是金边的圆碟,上面印着一隻荷兰侏儒兔的图案;高跟杯晶莹剔透,烛光映照,这使里面装着的红酒看起来更像是某种生物的血液。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第一种,是把进食当成了填饱肚子、补充营养的过程,吃的是什么、味道怎么样,完全不是考虑的首要项目;第二种,则是把进食当成上帝赋予人类最珍贵的餽赠,每一口肉、每一滴水,他们都会尽全力感受这一切,感受食物在味蕾上绽放的触觉,感受食物划过喉咙的蠕动,感受食物进入胃部的满足……这种人,一般会被我们称作美食家。」
「而我,正是第二种人。」
桥本的描述沉稳、冷静,以第三人称叙述。
「安吉拉小姐就是这么一位美食家,她是一位在国际上享有盛名的美食家,拿手菜是肉膳。」
「我今天之所以把她请来,就是为了让她品尝一下我亲手製作的美食。」
桥本快步走到了厨房,弯下腰,嫻熟的翻开抽屉,拿出里面的厨具和调味品放在桌子上。
「六片培根、两汤匙新鲜柠檬汁、二分之一肝脏、一汤匙碎西芹、四分之一杯眠风、一汤匙柠檬调味、两茶匙干茴香、二分之一茶匙marjoram、三汤匙黄油、适量的盐和胡椒。」桥本口中念念有词。
他把平底锅放在灶台上,在锅里淋上些许橄欖油。
「把培根煎到酥脆,然后拿出培根,用吸油纸把培根上的油吸乾,再把培根弄成细碎。」
「把麵粉、茴香、盐和胡椒混合在一个纸包里,然后把肝加进去,好好地裹上一层,然后抖一抖,去除多馀的麵粉。」
「用煎过培根的锅继续烹飪肝脏,调中大火,直到表面酥脆,但内部依旧半生不熟。这整个过程大概需要四至六分鐘。」
「在锅中放入黄油,用小火融化,再加入西芹、柠檬汁、碎培根,然后把半生不熟的肝脏放入锅中,重新加热,直至内部断生,最后撒上压碎的柠檬出锅。」
「这便完成了一道清爽柠檬牛肝。」
随着桥本的叙述,他也完成了一道黑漆漆、不知道能不能吃的菜品。
「我的客人想帮我端菜,但我拒绝了她,因为她是被我邀请来的客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品尝我的菜,然后说出她的感受。」
「味道如何?」
「她很满意我的菜品,她告诉我这是它从未品尝过的美味佳餚,仅吃上一口,她就能感觉到夏天那该死的闷热全部都不翼而飞。接着,她激动的向我询问这道菜的肉是什么肉。」
「这是你的肾。」
……
桥本的双眼恢復神色,此刻,他脖子上系着餐巾,左手拿叉、右手拿刀,一副要开餐的样子。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女性……一具死亡时间不到八小时的女尸,她的容貌端正,眼眉、眼角、额头、脸颊、嘴巴都有化妆的痕跡,身上则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晚礼服,一副盛装打扮的模样。
从这一点不难猜出,邀请她来的人必然是一位社会地位很高的人。
「兇手似乎有一些认知方面的心理变态。他想让死者品尝自己做的菜,让死者吃掉自己的肉后夸讚自己,这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病态的虚荣心。」
「而这类有病态心理的人很可能会饲养蜘蛛、蜥蜴、蛇这类爬虫生物,这是为了想证明自己与眾不同。」桥本走到了尸体后,用美工刀隔开了后腰处的晚礼服,显露出一条缝合了没多久的伤疤,「缝合伤口的手法非常精细,兇手大概率从事过医生或者有相关的医疗知识。」
「最关键的是,兇手很似乎认为把死者的肉吃掉是对生命的一种升华,这是最重要的,因为这类人不是不能控制自己的精神病,而是心理变态,他们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为了掩饰自己的作为,他们不会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任何异样,相反,他们还会更加谦逊、具有才华,更受人欢迎。」桥本托着下巴推理道。
房间内除他以外没有任何人,所以这些话都是他说给自己听的。
大多数侦探都有自言自语的习惯。
突然,他的电话铃声很突兀的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