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过程中我们不断听到枪响与哀号,失败的代价就是直接付出性命,人的性命竟如此的禁不起赌注。
假如对方持续在死尸身上注射尸变药剂,那么活人与死者的人数被反过转来只是早晚的事,现下不管什么条件都不利于我们,所以我们必须找出其他活路才行。
还有其他活路吗?有的。
小卉在听完我那个提议后,也随即恍然大悟,但其实两天来我最感谢的也是她。
因为即使只是大学生的她,确实在相处过程给了我不少想法和灵感,也包含她不小心透露出自己其实还有另外一位哥哥的事实。
如今故事即将划下句点,要说除了双亲外,让我最感到不捨的就是她了吧?
我没忘记在离开这里前也得继续活下去的约定,也没忘记走出这里之后,要继续保持联系的约定,以及当下一个夏季到来之时,我要回到这里参加《祈灯节》。
但是在结局来到之前谁又说得准呢?
就像突如其来的飞机坠毁意外,完全改变了我的人生,也改变机上、劫机犯,所有人的人生,明天和死亡哪个会先到来,本来就只是莫非定律。
说不准,我在结局迎来之后,能够实现和小卉的约定,又或者最后我还是被政府抓去研究,或是我走不出阴影而自我了结。
欸?我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生死吗?
无论是上天赐予我的奇蹟,还是仍得牢记身为双亲子女的该有的孝道。
话说回来,我应该选择的是生命可以被赋予的价值吧?
现在我才想到,能够自由选择是否活下去,这样到底该如何决定生命的价值呢?
好像……所谓的身为成祈薰的生存意义跟价值,好像也不是由自己去决定的样子呢?
大概我死后会被追封什么法号或名号吧?我猜得到的还是跟白衣娘娘有关的名讳,但这往往对已死之人没有意义,只不过是生者的自我满足罢了。
说个题外话,因为我根本没有死后的记忆,那是否证明了其实没有天堂或地狱的存在?
人死后仅是化成无机质的表现,那些神啊、鬼啊、仙啊、佛的,只是脑袋的化学变化。
正因为不知道死后如何,为了面对这样的不安,所以才捏造了许许多多的神话跟意象,事到如今,我才把自己的死后观点提出来会不会太晚了点?
算了,谁管我个人怎么想。
再一次的总而言之,我认为自己不该自封是「不死之身」而草率的领着所有人走出边境,一来我没有能力强大到可以保护所有人,另一方面,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重新復活的机会。
所以我决定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这过程中,也希望大家能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而这个计画执行的第一步,我得先走出屋外,然后透过一些方式,迅速环绕这座小镇一周,同时间等待尸变者的到来,如此一来,它们才能够恢復自我意识,为所有亡者迎来善终。
有这个想法的我,也必须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我必须坚定立场,声明自己没办法带着他们走出这里。
我必须坚定立场,说明彼此的身分在世人与政府眼中代表着什么。
我必须坚定立场,指出我们其实都已经死了,日后也不被允许作为正常人继续留存,因我而回归的他们,也不可能可以永远依靠在我身边。
我必须坚定立场,我将如传说中的白衣娘娘离开这块土地,带领所有死者前往一个属于我们的应许之地,而那里将是我们所有人的人生终站。
我也知道吃人、吸血,还有药剂的效力,不会让他们永生;即使永生,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最后也只是被处理掉。
估计在此之前,伤势严重者就会在药效消退后迅速死去,就像一开始出现在小镇北端的那具仅有上半身的男尸,还有离开民宿去追逐假记者后死去,可能怀有内伤的女尸。
从这两起事件来看,除了说明尸变有一定的维持条件,也说明尸变者吃人不会不死,就好像单纯见到活物就想咬一样。
嗯……如此一来,五十年前的娘娘传说故事内容,好像就有点细思极恐了呢。
所谓的尸变者似乎也不像传说一样,是因为透过咬人一传十、十传百的样子。
也有可能如石警官带回的娘娘祠堂黑白照片内容,其实存在着另一桩政府阴谋。
当然,这些估计也不会从我手上得出解答了吧?
无论如何,说服所有死者跟我走,并接受自己是特异存在,且应该面对死亡无疑是最困难的,但这就是我前面所提到的,我被安排重生的命运吧?
而这样的剧本,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出现,当然我不确定那是否真实,但现在绝对是真实无比的。
我也很感谢上天在最后能让我决定自己的结局。
其实我们一直都在说命运、命运,但上天其实还是让我们握有决定好祂所铺设出来多条人生支线的所有权,至少祂们比一些现实权贵逼你没得选择来得仁慈多了。
对于突发奇想出来的计画,我的说明差不多就到这里了。
我已经彻底运用自己拙劣的脑袋与理性想出这些方法,我也不认为这是唯一的办法,在那些边境枪手与化学兵彻底将我们进逼,包围到无路可退之前,都可以有另外的计画的。
当然,我没忘记即使人身无法逃脱,也得将讯息带出这里的计画。
「小卉,这一切都要托你的福,假如之后我们有机会再见的话,一到夏天,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我,成祈薰将自己的发言以这句话作结,结束基于排除自己,让所有人得以生存与将讯息传达出去的计画说明。
而关于讯息带出的计画与小卉和我的约定有关,所以我崭露微笑回望向她。
给了这可能会违背约定的约定。
小卉她很快就了解我言中之意,同样回予微笑。
那是苦笑,我知道,我可能也在苦笑。
然后,脸部肌肉很快便不自然的开始抽动,嘴角失去勾起的力道,无法止住的颤音随之出现。
然后,笑着笑着,我们的视线逐渐模糊了。
我似乎再也无法抑止奔腾涌出的情感,感性面的显露使我狼狈,只能笑着流泪。
「我们……会再见面的,会的!」
宛如那名劫机犯最后对我说出的话,事到如今我才明白那是预言也是警告,而不久后我可能再见到他,还有……我的双亲。
但是自小卉口中道出的这句话并非如此,而是渴望实现的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