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待圆时

月待圆时 第179节(1 / 2)

瑞叶怎么也不信,问了石桂知道叶文心身边竟没有丫头侍候,心头一酸落下泪来,撑着了就要起来:“都换季了,姑娘的衣裳得拿出来晒才成的。”

石桂把她按在床上:“姑娘把你交给我的,你就算是我师姐罢,都交给我了,可不能由着你胡来,身子不好是一辈子的事儿,你就是要做衣做鞋子,也得等身子好些才成。”

乍然相逢,瑞叶的脑子还转不过弯来,她在漳州见着叶文心,还当她受了多少苦楚,人瘦了,身上的衣裳也简薄,可大难之后能活下来便是好的,又不敢问她在教坊司里呆了多久,叶氏是甚时候把她救出去的,满头雾水,就被绿萼送到了穗州。

听石桂说了在办女学,瑞叶是知道女学的,原来也没少听叶文心说起过,可女学到底什么样,她不曾见过,也无从想像,这事儿不能帮手,食衣住行倒是成的,说什么也要给叶文心做鞋子。

“我看见姑娘鞋子上的云头都起丝了。”叶文心穿的还是旧年的,叶氏替她预备的,让瑞叶看见怎么不心酸,石桂无法,拿了布给她:“姑娘时常走动,丝的缎的都不经穿,还得是布的。”

瑞叶又怕这布不软和,她看叶文心的样子还当叶家如今生计艰难,也不能挑剔料子,一块素色的红布头,穿针引线做得极花哨,不睡时便拿着针,一面扎针一面叹:“原来姑娘的鞋子都是我做的,别个做的只不合脚。”

石桂拿过来一看,两个鞋面儿都不一样,一只蝴蝶儿停在花蕊间,一只蝴蝶扑着翅膀,蝴蝶翅膀还有两样颜色,许多年前,叶文心就有这么一双鞋子,如今方知也是瑞叶做的。

瑞叶把这两块精工细绣的布料做了云头,花色还不绣在鞋尖上,防着穿裙子走着磨了边儿,鞋尖儿做的窄窄的,两只鞋子做出来,石桂一看便笑了,想到叶文心拎了裙角儿说脚都大了,点一点

鞋绑道:“这儿该宽些才是。”

瑞叶身子渐好,秋娘还悄摸问了石桂:“总不能叫她这么一天天的呆着,也该给她寻些事做,成日里闲着,胡想起来怎办。”

秋娘是过来人,绿萼也是一样扳回来的,知道瑞叶是当过妾的,才来的时候也会怔怔出神,想着那个县令,心里到底是动过情宜的,救她于水火,又待她那么好过,石桂也是瞧见端倪,这才拿了叶文心的衣裳鞋子给她,跟着又让她干起活来。

“娘放心罢,我省得。”石桂待她身子好了,领着她去了沈府,叶文澜还在,瑞叶还想留下来侍候他,姑娘不在了,就照顾着少爷也是一样,叶文澜却摆了手:“姐姐把你交给她了,你就听她的,她让你做甚就做甚去。”

瑞叶无所适从,她还没这样闲过,都遇见了旧主,自然还是当丫头,又说要到叶文心身边去,怕她吃不好睡不好。

原来没见过沈府,只道叶家落难再无资产了,不意叶氏会把自己的嫁妆分出一半来给叶家姐弟两个,心下安定,石桂看她一门心思转着叶文心转,这才知道为甚要把人交给她,真的送到府里,等叶文心回来了,瑞叶还个丫头。

她这是不想瑞叶再把自个儿当主子看待了,石桂便带着瑞叶往饭铺去,跟着阿珍王娘子几个一道忙,瑞叶先还瞪了眼儿,不成想石桂会做生意,略站了站,就伸手撸了袖子,她在叶家是没干过粗活计,可在县令后衙样样都做过,洗菜切菜烧灶,做得慢了就得挨打。

王娘子自家受过苦,看这么个漂亮的姑娘的是个跛脚,还梳着妇人头,一句也没问,只分派她做事,反是张三娘看一回,可她是石桂带来的,张口还叫她姐姐,更不好问,瑞叶在饭铺里头累了一天,说话做事竟自在起来。

跟着王娘子学做大锅饭,知道石桂这儿一天要卖出千儿八百去,还要在街面上开铺子,还记得她初见石桂的时候她还是小丫头模样,两年不见,竟这般厉害了。

夜里石桂便道:“明儿就带姐姐去看看姑娘当教员的女学馆去,那儿可都是咱们的师妹。”这一天买菜也带着她,出去卖也带着她,瑞叶自从跛了脚,就最怕别人看她,笑她是个跛子,她的脚跛的不厉害,只有急走起来才显得有些高低,石桂秋娘根本没在意,连问也没问过,到了码头边的甜水铺子里头卖饭,和看见这一带有许许多多的女人出来讨生活。

一连带她转了三天,穗州城里能去的地方都去了,瑞叶脸上的笑意多起来,缩在县衙后头,哪知道天下还有这么个地方,石桂笑起来:“姑娘还想去西人堂呢,正在学西语,往后说不准还能出海。”

瑞叶打心眼里替叶文心高兴,她知道姑娘是多么要干净的一个人,那些个丫头差点儿都哭瞎了眼睛,连吃茶的水都要用梅花雪水,怎么受得住落到腌臜地方去。

等她看见女学馆,那些个女学生还当她是新来的学生,告诉她来了这儿再不必担心,又问她会些什么手艺,看她身上的荷包是自己做的,俱都艳羡起来,做的这样精细,都能做大件的座屏了。

瑞叶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种活法,码头上的女挑夫,丝坊里的织绸女工,好还有女学馆里这些半工半读的姑娘们,里头有寡妇,有自梳的,都能自个儿养活自个儿,不必仰人鼻息,不必看人脸色,自也不必挨打挨骂。

她半天都没说话,临到要走了,才道:“我们姑娘原说颜大家多了不起,一屋子人都没拿她的话当真,如今才知道是真了不起。”当日虽是作奴,也是衣食无忧,侍候着姑娘,跟副小姐也没差什么,真到过了苦日子了,才知道眼下的日子好。

石桂笑起来,握握她的手:“姑娘把你买了来,就已经替你销了契,你如今就是自由身了,不如想想要干什么,我这儿缺人手,姑娘那儿也缺人手,端看你想干什么。”

瑞叶想着先在石桂这里忙,等叶文心回来了,再跟着叶文心,还怎么都不肯要工钱:“你日日替我忙着,也是我还报的时候。”

她不肯要,石桂必得给:“你是做了工的,做一天就算一天的钱,哪能白得你的。”知道她身无长物,来的时候大妇把东西全扣下了,首饰环钗不必说,衣裳鞋子都没有,穿的全是石桂的衣裳,给她钱她必不肯要,按天发工钱却是她该得的。

瑞叶就暂住在绿萼的屋里,石桂早先订的家具也一样样送了来,到了五月底,营地上工程暂歇的时候,明月领着他那个小布包,往石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微博暴过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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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买表

石桂就在钟表铺子里头问价,没个看钟点东西搁在身上总是不便,回回只能抬头看太阳,可一天比一天热,抬头也看不出几时几刻来,都已经住在钟表街后巷子里了,这才想起要买一块怀表来。

制表的工艺还真是从西人那儿传出来的,许多老铺子里头的表匠还是西人,头发都半白了,收了一票小学徒,连那些学徒都已经是儿孙绕膝的年纪,自开国通了海禁以来,钟表街自一间铺子开到一条街。

百来年的光景,这一条街上无所不包,搁在几案上的小座钟,三层楼还能站人的楼钟,自然也有揣进怀兜里头随身带着走的怀表。

这东西是贵物,自然做得精细,嵌宝石的也有,烧珐琅的也有,做成兰花牡丹的是给闺阁女儿用的,做成素面雕竹的,那是给男子用的。

原来叶文心屋里就有一个座钟,样式做得极富丽,是别个送的,她并不很爱,搁在多宝格的角落里,给丫头们瞧钟点用。

石桂还不知道怀表要多少钱一块,在门前见了,心中意动,晓是一时半会只怕买不起,也经不住要进去问个价,里头有舟有船有车有马,件件精细,原来是西人把制表的手艺传进来,后来便是穗州本地的表匠做好了,送到外头去卖,只说西人的地方乱得很,哪能静下心来做这些个。

石桂仔细去看钟表,一半儿是金的嵌宝的,一半儿是瓷的画着图样的,上头都没标价,只有面询两个字,一看见这两个字,就知道连问都问不起了,她不甘心连价都不问就走,可学徒耷拉着脑袋半天不动,光看衣裳就知道买不起。

别个不来招呼,她便自个儿问价,手指头叩一叩柜台搭板,小伙计这才抬了头,这会儿才看见石桂生得大眼弯眉,搓一搓手,明知道她买不起的,还是笑起来:“姑娘要问些甚?”

“不知道最便宜的怀表要多少银子。”这些表贵就贵在嵌的那些珠宝上,石桂是宁肯不要这些的,就用素银的表面,能挂在脖子里头就成,也不必有什么花样。

小伙计笑得一声:“这得看大小,能揣在身上带了走的,没这个数,可带不走。”说着伸出手来,张开一个巴掌,比了个五。

石桂知道这是五十两的意思,比她想的还是贵了许多:“若是不嵌宝不要金的呢?”她是用来看时间的,往后要置铺子,总有用的上的时候。

小伙计面作难色,带这些的哪个是真个为了看时辰,还是用作送礼装饰,不嵌宝不雕花,老师傅也没赚头,素面的不说这一家,哪家铺子都没有。

石桂叹息一声,谢过他开门往外走,只见明月从街那头过来,手上拎着个布包,眉头却皱着,从他脸上还真是少有的看见烦恼颜色。

明月身后还跟着一个兵丁,同他在路上就争执起来,彼此说上两句,那人啐了一口,明月看他一眼,两个都不乐,那人扭头便走,两步开外还又回转身来,指着明月的鼻子,气极败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