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深蓝色的眼眸,虽然疲倦不已,但像已经看透所有解答一样,眼里找不到半点混乱。
在我迟迟不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有了答案,「你说一个谎,你就要花更多个谎言来圆它,不累吗?」
「对,是我说的。」
我再也没办法照着爸妈说的,隐瞒一切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终于知道淹没我的无名情感是什么。
无止尽的罪恶感,自从我要让真相石沉大海的时候,它就开始啃食我身体每一寸。
我鼻子渐渐酸起来,画面也开始模糊,愧疚感在心底氾滥。
「我把我知道的都跟你说。」
还不认识字游时,他很常靠在走廊栏杆边,望着校园。
那天,我刚从厕所回来,打算回教室,又看见字游靠在走廊栏杆上。一楼广场偶然出现了一个高高壮壮的人影,学校的白衬衫染了阳光的淡黄,手里抱着篮球,往体育场的方向前进,他的笑容很温暖,两颊有酒窝,给人的感觉很阳光。
他看见字游站在走廊,便奋力地对他挥挥手,字游被他的举动给逗笑,也挥了挥手过去。
他就是褚终仁。
我吞了吞口水,乔正眼镜,快步走回教室。
我已经看过他一段时间,从第一次他出现在我们班走廊我就注意到他。
他人很有礼貌,看见老师都会和他们问好。他固定在早上第三节和下午第六节下课出现在广场,通常都是抱着一颗篮球,准备要去运动场打球。
我听过几次他们放学时候的谈话,通常是在聊要去哪里吃饭,今天有什么东西很有趣。他的声音很好听,让人神绪安定。很喜欢闹字游,但在字游不高兴的瞬间,褚终仁就会变得格外温柔。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记下这么多关于褚终仁的事情。
他们放学走的方向和我家方向是不同的,但偶尔我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保持能看见他们,但却不让他们发现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跟着。
有时候会走去夜市,有时会停在便利商店前,我会装作若无其事,滑着手机,进到店内,坐在固定的位置上吃东西,有时他们坐得靠我比较近,我就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直到补习时间到,我就会离开。
我就这样子跟了他们两个月。
仅唯一一次,被搭话了。
「同学,这张椅子有要使用吗?」我抬眸,对上他水亮的黑色瞳孔,他给我一个礼貌的微笑。
他说的是在我桌子对面置着的小板凳,我立马点点头,「可以阿,拿去用吧。」
「谢啦,同学。」他拿走那张板凳,为了给李字游放书包用的。
小小声的对谈声从他们那里传来,「书包放椅子上总比扔地上好吧?」褚终仁说。
「你还跑去其他桌拿椅子喔?」
「又没差,那同学人很好………」
我内心猛的一震,嘴角不自禁轻轻扬起,藏匿不住笑意。
「真的喔?是谁?」
我尽量用头发盖住自己的脸,避免字游看见我,或许他会对我有印象,虽然我们就像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一样,谈话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幸好老闆的菜马上就上到他们的桌,字游才没看见我。
「看了你也不认识阿,你认识的人这么少。」褚终仁坏笑。
「人缘好了不起啊?」
我听着,也静静地笑着。
之后在字游说要介绍褚终仁给我认识时,褚终仁果然忘了借椅子的那件事,或许对他来说微不足道,但几句谈话,我就能够欣喜地记到现在。也就一开始还是开心的,值得记下。
认识终仁以后,我终于可以不必再躲起来,可以和他们一起放学,名正言顺地和他们去吃饭,一起谈天说地,讲讲干话也好,聊课业上的事情也不错。
我和他们有超多不一样的地方,褚终仁和李字游都喜欢猫,然而我喜欢狗、他们都喜欢在週末的时候去咖啡厅念书,但是我喜欢k书中心、他们都喜欢打游戏、然而我唯一的游戏只有数独。
更扯的是,他们的星座、血型、生肖全都一样,然而我却八竿子打不着边,完全不一样。
就算如此,我还是尽一切所能地改变自己,直到班上的同学这么跟我说:「我觉得你最近变得好不一样。」
「变得怎么了?」
「变得怎么了?你自己不知道?你看看你自己,瀏海用发夹别开来了,也绑起了马尾,不再披头散发,而且越来越好聊天了,你改了很多地方耶!之前你都一副生人勿扰,总是静静地看书。」同学接续说:「为什么你会突然大改性阿?……你遇到喜欢的人了?」他嘴角翘得高高的。
我笑着说,「你想太多了,我……我觉得需要做点改变,要多和大家聊天而已。」
「蔡翊安!」他匆匆地跑到我面前,「果然是你,你头发绑起来了,差点没认出来。」
我眉毛轻挑,「会、会很不自然吗?」
他灿烂地笑了笑,「不会阿,看起来很好看。」他接着问,「你要去图书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