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结束摄影,谢谢。」
在员警摁下按键的时候,我不禁微笑,嘴角翘得好高好高,然而眼泪却从笑到如弯月一般的眼眶里流下。
「我们还能再看到爸爸吗?」字游稚嫩的声音说。
我倏地转身,发现自己置身于家中沙发上,望着紧闭的门,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我们走吧,爸爸他……」门外成熟女性的声音颤抖着,「还需要时间,我们先走。」
下秒,不知道经过了几次日夜交替,换成长大的字姷开门,一进门就说,「爸,我好累。」
暗沉的神情,衬在黑色短发旁变的更加死沉,她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我有点忘记要怎么和妈相处了。」她一靠近我,瞬间变成好几片红色的花瓣,那花长的酷似瑞香,一眨眼就消失了。
「爸,你不要和别人说我在这里好不好?任何人都不要,让我躲起来。」突然间,又出现字游的声音,他坐在沙发上流泪,「回去好痛苦,同学会骂我、说要帮助我的人都在漠视、之前的朋友现在不断打击我……」
「我活着是不是就只是个灾难般的存在?」我走近,伸出手抱住他。
「你就留下来吧,留在爸身边。」
我好对不起他,对不起两个孩子,也对不起素娟。
一恍,我在字游房间,字游失去记忆过一阵子,情况仍然不乐观,直到出现了第一位牺牲者,也就是字游的老师,在录完导师、管理员的自白后,我马上动身回到我的房子。
因为照顾字游的阿乖传简讯过来说:「老闆,字游发烧了。」阿乖说他已经让字游吞了退烧药一段时间,烧却迟迟未退。
我拎着相机踏入他房间的那刻,喘着热气的字游已经歇了下来,阿乖在一旁候着,「老闆,字游终于退烧了。」
字游还是持续睡着。
约莫一个礼拜多过去,在我检查影片时,只有满满的不寒而慄。
导师在深夜坠楼后,居然像是没事一样往人行道走。
接着每个录完自白的关係人,全都死于非命。
现在只差一个人了。
画面和时空都在不断切换着,或许只是一场又一场的梦。
又切换到了字游的房间,色调是暗蓝色的,阿乖坐在字游床边的椅子上。
我盯着阿乖的后脑,拎着相机,缓缓走了过去。
「阿乖。」
他颤了一下,「老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的,照顾字游累不累啊?」
阿乖嘴角勾起淡淡的弧线,「问过很多次啦,我都把他当弟弟照顾,他勇敢地经歷了好多好多痛苦,现在稍微任性一下,休息个一阵子而已。」
他难得多说几句,「我以前在安养院当过志工,每天都要帮好多好多失去身体机能的阿公阿嬤擦擦身体,餵餵饭之类的,现在有些怀念。」他望着床上沉睡的字游。
我微微笑,「阿乖。」
他抬眸看我,只见我将相机转交给他,「好好保管,剩一个人而已,魔术师、宋熙、褚终仁。」
他听的懂我在说什么,垂下眸喃喃,「这就是为什么,你今天突然匯给我这么多钱吗?」
「拜託你好好照顾他。」
他眼泪很自然地就落下来了,只是如曇花一现,他很快拭去泪水,「是,老闆。」
我脑袋突然剧烈疼痛,阿乖像是没看到一般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字游。
有东西从我脑袋上跳了下来。
此时才看清山怪的原样,全身长着黑色的长毛,只有双眼露出来,很亮很白,手脚都是乾瘪的,像是营养不良的孩子。
祂站立的姿势逐渐奇怪起来,身子向前倾,挺出了个大肚腩,双腿逐渐丰腴,长毛也逐渐消失,换上穿着红衣,变成了在路边朝我招手的红衣女子。
祂摇摇头,支支嘎嘎的关节响声,不断响着,头发逐渐变成长捲发,面容慈祥,仿作素娟的样子。
「一直都是祢……变成了那么多副模样?祢一直都待在我身边?」
我想起了素娟姊姊对我说的:「快回头!快回头!你快点回头!」
祂看起来并没有要伤害我,只是静静地望着我。
即便知道祂不是素娟,我却还是红了眼眶。
祂勾起浅浅的弧线,伸出了手,「宇彬,我们走吧,菩萨在等我们。」
我接上祂的手,听见祂说:「祂很感谢你。」
转身的那刻,「魔神仔」的嘴角翘的好高,眼睛有如弯月。
祂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