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枝,”燕珝像是忍不住了,深深叹气,“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你我原本就应该住在一起。是你自己害羞非要住侧屋,现在房顶都塌了,你还不愿意住过来么?”
阿枝的腿愣在原地。
燕珝极少同她说这样长的话,准确来说,燕珝就没怎么开口说过什么。
他最常做的事情,便是用那双淡漠无情的眸子轻轻地瞥她一眼,然后又收回。
阿枝一直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脸上忽然就红了起来。
燕珝皱眉,瞧着她明显害羞了的脸蛋。
干咳了几声,拳头握起道:“你别多想,我也不过是觉得让你同茯苓睡,有些太离谱罢了。”
阿枝点点头,“我知道的,知道的。”
知道什么啊知道。燕珝忍不住转身,“今晚之前,东西都搬过来。”
“……好嘞。”
声音轻快了许多,阿枝也转过身子,将自己的东西收拾齐整,搬了过去。
夜里,阿枝狠狠给自己身上好好洗了洗,前几日她下水捞鱼,鱼没捞到反倒是染了一身污泥,燕珝看她的眼神她至今都记得,羞得她当晚洗了半晚的澡,生怕被燕珝嫌弃。
今日也是如此,她这样狼狈的时候似乎都被燕珝看见了。
阿枝也不是没见过京中旁的女子。在宫中,公主贵女什么的遍地跑,但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她端庄贤淑。
她也不是没想过要规矩一点,谁知每次坚持不到半日,便腰酸背痛,连坐直身子都觉得累,更何况是端着身姿控制着嗓音说话了。
阿枝只能将自己清洗干净,等燕珝躺在榻上许久,估摸着他要睡着之后,才悄咪咪爬上床榻。
两人也不算是第一次同榻而眠了,在那个寒冷的东宫里,两人就有同榻入眠过。但那时燕珝受伤这,感觉完全不同。
当时燕珝身上失血严重,加之又是冬日,整个被窝都冰凉,还是她来了之后才稍稍有了点温度。但如今燕珝已然痊愈,身子见状,即使已经到秋日了,还是热烘烘的。
阿枝躺上榻,只悄悄盖了一点被角,缩在床边不敢靠近。
“来了?”
燕珝的声音里有些哑,还有些困倦。声音语气熟稔得像是等待妻子沐浴完的丈夫,阿枝蓦地冒出这样的想法,脸上又热了些。
“嗯。”
阿枝低低应声回应他。
燕珝掀开被子,将她完全盖住,又将她往里拉了拉。
“不盖被子?”
“……盖的。”
阿枝拽住被角,黑暗里似乎也能看到燕珝皱起的眉头,光从他说话的语气就能想象出来。
天天皱眉,真是急死人了,阿枝想。
“过来一点,别掉下去了,”燕珝正开口,却忽然感觉到什么,“你没擦头发?”
“擦了……”阿枝道:“……就是没擦干。”
她头发不短,又厚,北凉血脉还让她的头发带着些卷曲,不好擦。
阿枝每次胡乱擦一擦就上榻了,反正第二日总会干。
意识到燕珝可能不喜欢这样,阿枝坐起身,“我再去擦擦吧。”
她回望了一眼,道:“郎君,要不我还是去和茯苓睡吧。”
似乎听到了深深的叹息声,他好像也经常叹气,阿枝在心里默默想着。
还未等她动作,便看见燕珝也起了身,点上了烛火。
屋内亮了起来,燕珝起身先她一步拿来干净的帕子,为她擦拭着发尾。
“不擦干如何入睡,”燕珝手上动作着,“不会头疼么?”
阿枝仔细思索着他的语气中有没有嫌弃的意思,实在判断不出来,才垂首道:“自己擦头发好累……”
她是真这么想,头发长,要垂着脑袋才能擦干,手没一会儿就酸了,实在难受。
“不会叫茯苓帮你吗?”燕珝轻声道。
“唉,”阿枝摇摇头,“她跟来南苑已然是受苦了,日日照顾我我都不大好意思,哪里还要为这样的小事麻烦她。”
“所以就宁愿湿着头发睡?”燕珝反问。
阿枝没有说话,怕再说些什么燕珝会嫌她懒。
“那你呢?”燕珝忽然出声。
阿枝没听懂,抬头看他,“什么?”
“那你呢,”燕珝耐心又重复了一遍,“你会觉得同我来南苑,是受苦吗?”
“郎君怎么这样想。”
阿枝仔细想了想,摇摇头,“从没这么想过。”
燕珝手上的发丝顺滑,一点点从帕子中滑落,“为何?按理来说,你是北凉公主,若当时不是嫁给我,而是嫁给了他人,这会儿应该在宫中,或者哪个王府里吃香喝辣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