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愣了一瞬,“还以为娘娘又会嫌苦不喝呢。”
“倒也还好。”阿枝移开视线。
“太医说了,娘娘是淋了雨,风邪入体,本就体弱,日后可不能再吹风了。”茯苓将碗收起,又想起正事,双眼一亮。
“娘娘,昨晚殿下回府后本来找您的,就是殿下发现娘娘发了热,当即叫了太医,”茯苓压低声音,“殿下守了您一晚上,给您换帕子擦汗,又给您喂药……等到晨间齐管事催了几次才走。”
阿枝有些意外,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也完全想想不到燕珝会是为她做这些的人。
或许以前的他是,但现在的他,不像。
茯苓补充:“殿下晚间还来看过您,叮嘱奴婢娘娘一醒就告诉他。但小顺子说殿下方才又出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归。”
阿枝捏着手指,心里思绪百转千回。
“我知晓了,你今日也累着,下去歇着吧。”
“娘娘若是困倦,再睡会儿也好,明日一早许就好了。”
阿枝躺下,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用被子盖住了脑袋,整个人蜷成一团。
快到年节,府里上下都忙着,阿枝反倒闲了起来,坐在窗前看雪养病。
退了烧,病就好多了,只是病去如抽丝,她也无心管事,在芙蕖小筑走走转转,倒还安心。
燕珝昨日回来得知她醒了,也没来看她,阿枝本也没期盼着什么,心头只是微微有些失落,便没什么别的反应。
她早就等累了,不愿意再等一个身影的到来。
只是她不急,茯苓却急了。
旁敲侧击着念叨:“娘娘,殿下守了您一夜,前几日还彻夜未眠赶回京城,政务繁忙,娘娘何不主动去看看殿下?”
阿枝眉梢抬了抬,不动声色。
茯苓绕着她转了个圈,“说不定那日,殿下就是知晓娘娘受了委屈才回来的。听说前日里,那位韩娘子被禁足跪祠堂了呢。”
“你怎知道这些?”
阿枝动了动,追问。
“小顺子呗,”茯苓道:“小顺子这家伙就这点好,什么消息都瞒不过他。王娘子在院里发火,摔了杯子,小顺子下一刻就跑来告诉奴婢了。”
“……只怕也不是因为我罢。”
阿枝犹疑,这哪里能联系起来?
“况且,殿下回京乃是有要事,否则付小将军也不会跟着他一同胡闹,都赶回来吧。军中事可是大事,莫要在此胡说。”
“好好,娘娘就当奴婢胡说,那殿下来看娘娘可是真的咯,奴婢看着殿下守了娘娘一夜未曾合眼,娘娘醒了,怎不去看看殿下?”
茯苓笑着:“娘娘待奴婢和小顺子都极好,却从未见娘娘主动给殿下送点什么去呢。那明月阁日日送点心汤水过去,殿下也未曾用过。”
阿枝有些动容,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步。
“殿下嫡亲表妹送来的都不用,我送的他怎会用?”阿枝踌躇着,但确实心头有了些想法。
她不是没有感觉的笨蛋,即使不明白燕珝忽冷忽热的态度,也知道前日在马车上,燕珝是有意同她说话的。
“娘娘自然是不同的,”茯苓语气坚定,“殿下用不用咱们不清楚,娘娘送一回不就好了?”
阿枝终于扯动唇角,点了点头。
“……你说的倒也有理。”
她终于扬起了笑,“那就去吧?”
茯苓用力点头,“娘娘去烧殿下爱喝的骨汤,在南苑时殿下可爱喝了。”
“行,就这个了。”
阿枝在南苑没怎么学会做饭,但跟着山下的卢嫂子学会了熬汤。特别是用晒干了的竹笋炖煮大骨头,熬成浓浓一锅,阿枝能下两碗饭。
燕珝也能喝下一整碗汤,比她平日里做的那些好多了。
她去了厨房,府里的下人们战战兢兢地看着她亲自撸起了衣袖,有想要上前帮忙的都被她止住。
切菜的时候听见菜刀在案板上清脆的声响,久违地找到了一丝宁静。
将所有食材扔进锅中,阿枝松了口气。厨房众人也跟着放松了心神,各自眼观鼻鼻观心地做着自己的事。
阿枝正看着火候,齐管事约莫是得了消息,往此处来,见到她满脸堆着笑。
“娘娘今日怎的……熬汤?”
“殿下可在府中?”阿枝抬眸看向他,齐管事似乎是府中少有不听王若樱管束之人,倒是难得。
“在、在,”齐管事回过味儿来,脸上奉着笑拱手道:“娘娘给殿下熬汤,殿下必定欢喜。这会儿殿下就在书房议事,殿下午间还未用膳呢,娘娘真是有心。”
阿枝倒不知燕珝午间未食,听闻此言,点点头,长勺放进汤中舀了一点汤汁,正要喂到唇边尝尝咸淡的时候,微微一顿。
汤汁差点洒了出来,阿枝放下手中的勺子,舀了小碗汤。
“茯苓,你来尝尝味道。”
茯苓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吹了热气品了一口,“好喝!就是稍微淡了些,娘娘再放些盐吧。”
齐管事揣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