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珝静静地看着他,半晌道:“起来吧。”
“阿枝也是把你当朋友的。”
“多谢陛下。”
季长川站起身,道:“至于韩氏口中所说的秘密,臣大约也知晓。”
燕珝转过身,看向他,“你说。”
“臣那日追韩氏马车,确实见到一黑衣人从马车中逃出。看模样,像个女子,身形极为熟悉。”
季长川面不改色,“臣回去后仔细思索,想起那女子便是从前在皇后身边侍候的玉珠。此人多次暗中协助王氏韩氏构陷皇后,想来,韩氏应当就是要出卖此人,向陛下示好。”
“玉珠,”燕珝颔首,“黑骑卫两年都未曾寻到的人,竟然在韩家?”
“是,臣亲眼所见。”
季长川道:“臣已经派人追了,只是还无结果,便未曾禀报陛下。”
“你做事,朕放心。”
季长川收紧的指尖终于松开,道:“臣必不辜负陛下信赖。”
燕珝算是认可了他这个说法,只是目光,落在了他腰间的护身符上。
看着有些年头,颜色带着淡淡的陈旧。
符还是曾经的符,打结的手法也像极了……
燕珝闭上双目,回过神。
他太想她了,无论什么都能想到她。
可她宁愿将护身符给季长川,也不愿给他,她那时心中就对他有怨了罢。
季长川敏锐地感觉到陛下的目光并不很善意,微微侧了侧身子,将护身符藏在了身后。
待陛下走时,他凝神看着那符,将其取了下来,放进袖中。
第45章 天涯占梦数(1)
云烟有些睡不着,洗漱过后,和小菊在院中做了好一会儿才回屋。
刘婶子安慰她:“男人嘛,嘴巴里确实没几句实话,等你男人回家好好问问,别跟他吵。家和万事兴。”
云烟最开始确实是不开心的,有什么不可以同她说呢?她绝非嫌贫爱富之人,况且六郎看起来出手阔绰,并不是缺钱的人。就算官职不高,或是有什么难言的,也不好编出来一个给她呀?
刘家小郎君当着刘婶子的面说没有这个人的时候,云烟几乎站不直身子,冷汗浸透衣衫。
她觉得自己身子有些毛病,一旦遇到何事,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解决,发泄,而是开始难过,好像自己被全世界抛弃般。
理智告诉她不是自己的错,可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明明毫不相关,却总会忽然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譬如死亡。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但是想到六郎,又觉得这样温柔的人,自己若是死了,他定会难过。
云烟觉得,她不该让他难过。
她想要回家,可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现在就在家中。
这里安宁平和,却没有给她家的感觉,她好像一直孤身一人,即使小菊陪伴在身边,也觉得很孤单。
晚间有些凉,云烟等季长川没等到,自己睡了。
第二日季春来,说六郎忙,让她先照顾好自己。
云烟也点头应了,不论如何,她得先等六郎回来,再同他谈。
可不曾想,她一等,就是几日。
刘婶子见她魂不守舍,再劝慰道:“说不定真的忙呢?你莫要太挂心,早些休息罢。睡好了就少烦恼了,起码吃穿没短着你,比咱村另外几个强多了。”
乡下人淳朴,但也爱说些话,刘婶子滔滔不绝起来,“你瞧村头那个胡娘子,家里男人好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还要赌,赌完喝酒还打她和孩子。月初有一晚上你睡着,前头又闹起来,他又打人,你家郎君径直便去解决了他,三两下就给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压得直不起身。看得人心情舒爽极了!”
“还有这事?”云烟错愕,她可半点都不清楚。
“可不!”
刘婶子道:“你猜当时什么情况?”
“那男人说,‘你凭什么管我,我打我媳妇儿关你什么事’,你猜你家郎君如何说的?”
云烟摇头,她不知道六郎会怎么说。
刘婶子一拍大腿,乐道:“他说呀,‘打人本就不对,该送官府。再者,你吵到我家娘子安眠了。’”
她说得直乐,云烟听着沉默,过了会儿,她道:“婶子,我有些累,先睡了。”
“好好,你睡吧,瞧这姑娘瘦的,多歇歇,”刘婶子边走还边道:“之前那事儿莫要挂怀了啊,男人嘛,好面子也正常,觉得职位低说不出口跟心上人往高了报也常见,我儿子也不好意思跟我说他就是个跑腿的呢。”
云烟一直点头,总算将刘婶子送了出去。
她轻声叹息。
过了几日,最开始的不愉,和被欺骗的感觉早就散了太多,只是觉得他应该给个解释罢了。
这几日在家中也好好想了想,他待自己定是极好的,便是话本中也找不出这样好的郎君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幸运,不过是来大秦逃难,竟然遇到了这样好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