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叶舟接过茶壶灌了大口茶水,随即将毛巾往肩头上一搭,边写边与父亲打着商量。
“我在这守着你,你饿了渴了就跟爹说。”盛建宗不为所动,接过茶壶退后一步。
其他两府的长辈也同样心痛自家儿孙,纷纷围上前去驱寒温暖。
赵衍瞧得嘴角不由缓缓翘起,这三家老爷倒是懂得分寸,就算早已心疼得眉心紧锁,也没提出让孩子放弃的话。
而让他吃惊的还是这三个孩子。
看墙上的字画,三人应该昨夜就已开始,且分工明确,进行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歇。
站立在院中如此写写画画好几个时辰,竟没发出半点声响。
就在此时,廖飞羽停手,将毛笔插入瓷罐子中,从怀中掏出本书翻开。
就见他看了会,而后合上书,又继续。
“倒是老实,没有翻开书本照抄。”赵衍低声轻笑。
屋外。
“叶舟,大块的条石都已画完,我也来写诗。”陆齐铭粗略看了遍前院的石头,也从怀中取出书:“我从后边翻,免得和飞羽有重叠。”
“不用,两本书是我分开所抄,你从第一页起就行。”盛叶舟头也没抬,双眸紧紧盯着那块杯盖大小的三角石块。
“你抄的?”陆齐铭惊,忙低头看了看书页上龙飞凤舞的大字。
“都是你抄的?”
廖飞羽也觉惊愕,从怀中将书拿出来,仔细翻阅一遍,终于看出书中确是好友的字。
“将合适的都摘抄下来,省得还要一本一本去寻浪费时辰。”盛叶舟随意道。
“你昨日没睡?”
“舟儿从昨日回到客栈就没歇息过。”盛建宗帮自家儿子回答廖飞羽的疑问,说罢重重叹口气又道:“瓷罐子里的墨都是昨夜他所磨,规整好咱们就出发来这了。”
明明年纪轻轻,做起事来比他这个当爹的还要周全,就连墨汁如此小事都能计算在内。
“今日若是没你,我定会逃回安义府。”廖飞羽认真道。
昨日拜师遇到此等考验,若是没有盛叶舟拿主意,他心中早打退堂鼓,更不可能生出勇气半夜就开始。
“就算我心有力,遇上飞羽多半也早退缩。”陆齐铭跟着道。
盛叶舟停下动作,用布巾擦了擦脖颈热汗,朝两人摆手:“咱们快些写,按照眼下这速度,天黑前说不定就能写完。”
陆齐铭作画功底超出盛叶舟预计,那些竹子仿佛一直存在于他脑中,几笔就能勾勒出一从竹林。
画得又快又好,短短几个时辰就已将前院大块些石头画完
如此下去,他们可在天黑前就写完所有院墙。
几人的对话全都一字不落传入赵衍耳中。
“看来老夫这小院子要热闹起来了啰!”
自言自语伴随着他的一声轻叹,半点涟漪都没起便无声无息地消散于热意中。
***
酉时两刻,榆木坡的几户人家都相继升起炊烟,热意也随着日头落下逐渐从大地之上消弭散去。
山中清风刮进院中,拂过廊下赵衍的脸,他缓缓掀开眼皮,使劲伸了个懒腰。
院中早没了盛禺山几人的身影。
三个孩子写一整天,长辈们就陪整天。
午时刚到,盛府下人架着马车送来午食,赵衍趁机也蹭了顿饭。
但盛叶舟三人并未坐下用饭,只匆匆扒了几筷子饭菜就已折返到后院继续。
三个孩子的袍子逐渐被汗水浸湿,而后沾上无数墨点,脏得一塌糊涂,但他们仿佛无知无觉,反而在盛叶舟的一句句鼓励中斗志越发昂扬。
从那一刻起,赵衍心中就已确定会收下几人。
但他仍旧看了一下午热闹,直到天色渐暗,才觉时机已到,幽幽起身朝后院走去。
意外的是两人都已停手,廖飞羽提着盏油灯,只有盛叶舟独自一人趴在墙边继续写。
“要不咱们明日再来。”陆齐铭在一侧劝。
后院全是碎石,他与廖飞羽大手大脚,都无法完成这精细活儿,只得停下来劝好友歇息歇息
盛叶舟嘿嘿一笑,语气不仅半分疲累,反而充满清朗笑意:“今晚能写完,写完咱们去大吃一顿。”
对此刻的他来说,这种感觉就像是熬了几个通宵,眼看工作完成就近在眼前,反而是最有干劲儿的时候。
“咳咳。”
赵衍掩唇轻咳,踱步到众人面前突然开口:“这第二关就算你们过了。”
“……”